,只听见妹妹“哇……”的大叫一声,像见了鬼一样地逃出来,上身穿着一件丝质的内衣,下身还穿着她的湿漉漉的白花内裤,脸蛋吓得一片苍白。
方剑林和方嫂见状急忙奔进里屋,借着昏暗的油灯,看见一条三四尺长的青蛇正沿着小女孩睡着的炕壁蜿蜒上行,顺着屋檩很快就不见了。
“没事,这蛇没有毒,不咬人的,我们都习惯了。城里人没见过,也难怪!”
方嫂边推着方剑林出来,边笑着说。
外屋,解鸿英惊魂刚定。她看见方剑林出来,似乎才突然意识到自己只穿着内衣,脸上顿时一红,而方剑林这时也才猛地领悟到自己的失态,不好意思地转过脸去,在他转过脸去时,进层的宋致渔便把他朝门外一推,顺道又关上了门。
“快穿上,不要凉了身子!”
这时方嫂将衣裳从里屋拿了出来,递给解鸿英,才打破这一难堪场面。让解鸿芬帮助妹妹穿上了同她一样的农家女装。
过了半晌,方嫂烙好一大张煎饼,熬了一大盆绿豆汤。三个人边吃边与方嫂拉起家常来。说话间,方剑林忽然冒出一个念头,便问方大嫂:
“这里也是那位“大当家”的范围?”
“你们想逃?”
方嫂似乎一眼看穿他的心思,在灶膛前一边翻烤着湿衣裳一边说:
“这儿8座山冈,从山顶到山脚的10来个村庄,都可以说是土匪村。不过我们彼此相处倒还和睦,也因此少了官府和官兵的许多骚扰。只是我们平时常要帮他们照管些“肉票”,一个也少不得的。而且这里四面都驻扎着土匪,想跑也跑不脱的。即便有跑掉的,一抓住就会“撕票”,犯不着哩!”
方嫂一脸忠告的神色,令方剑林不得不打消了逃跑的念头。
而这时,宋至渔却说道。
“逃是犯不着,想来这些土匪也算是讲规矩的,否则……”
话时宋至渔打量一眼面前的这对双胞姐妹花,然后说道。
“否则恐怕你我早已遭难了,既然对方是要银钱,只要给了银钱,想来也就放人了!”
在他说话时,他的手不时的摸着手指。
“可不是,先生说的在理,这大当家的原本就不是什么恶人。进山后,一直讲着规矩,后来军师来了,更是讲起了绿林规矩,这些年,为啥大当家的能让众人信服,靠的就是这些规矩,只要你们安生在这里呆着。家里的银子一到,保准放人。”
方嫂在那边说道着,临了时又看着四人说道。
“可千万别一时犯了糊涂,到时误了自己的性命才是大事!”
方剑林三人,闻罢则感慨不已,心下自然打消了想趁机逃跑的念头。单是方嫂那么说,或许他们三人不信,可那位宋先生显然是个见过世面的人,他也这么说,自然有他的道理。就在这时门外突然传来“砰、砰”的敲门声,方嫂赶忙止住话头,前去开门。进门的是一个40来岁、看似颇有心计的粗壮大汉和一个手持簿册的年轻人。
“郭当家,查人数吧?放心,我这里四个一个不少。”方嫂指着方剑林他们说。说话间。方嫂眉眼中闪过一丝娇嗔,被方剑林看在眼里。
“郭当家?……”
方剑林心里回味着,猛地他记起这就是今早混乱中向那位大当家的献计的那个“郭当家”。“郭当家”扫视了屋里一眼,随即指示年轻人在簿册上划了一个勾,然后有礼貌地向方剑林他们点了点头,便把目光与方嫂双眸相接,两个似有柔情相吐又不便吐出。不一会儿,“郭当家”一个转身,便带着手下到其他家巡查去了。
方剑林看他回首转身的姿态。颇有职业军人的风度。又向方嫂发问:
“这“郭当家”大概也是行伍出身吧?”
“咋个不是,当年郭当家的可是在前清那会当过棚长哩!”
方嫂讲到这里。脸上不无是可惜之色,似乎是在为这位郭当家的命感觉可惜,可偏生爱唠叨的方嫂却不再说下去了。
看看他们三人已渐有睡意,方嫂便进里屋抱了一对枕头和一床半新旧被子出来,交代两姊妹在床上歇息;又发给方剑林、宋至渔两人一条簇新的毯子,要他们丙从将就在外面的一张马架草堆上躺下。安顿完毕,她也进里屋自顾睡觉去了。
在方嫂离开后,方剑林和宋至渔两人看着那马架和草堆自然是一番礼让,最后方剑林以宋至渔年长为由,方才让他上了马架,而他自己则睡在草堆上。
这时,已是10月27日凌晨4点。抱犊崮山间又刮起了大风,随即响起沉闷的雷声,紧接着听见雨点由稀入密,噼啪地敲打着岩壁和草屋的门墙。方剑林想起一天一夜的所见所闻,颇觉离奇而又感触良多,一时难以入睡。借着点点星月之光,他看见睡在对面的宋至渔同样没睡。
“宋先生,您说,这件事会不会生出什么祸乱来?”
睡不着的方剑林便问道这位见多识广的宋先生,虽说他是记者,可有些事情他却是不敢猜,也猜不出来。
“祸乱?”
冷冷一笑,宋至渔却又是长叹口气。
“要是生出一些祸乱反倒是好事!”
“宋先生,这话怎么说?”
对于宋至渔说的话,方剑林却是摸不着他的意思来。
“你没看到吗?”
黑暗中,宋至渔躺在那马架上,语气变得有些激烈。
“你没看到劫车后,那些官军,只是摆着样子,远远的看上几眼?现如今这全国各省那个省没有匪患?那个地方的老百姓不遭匪祸,当真是官逼民反吗?怕还是因为官府纵容,这地方上把剿匪当成发财的门路,剿匪者表面剿匪,私下通匪,这匪患能不起吗?”
他这么一说,方剑林却是一时无言以对,他沉默着看着那室外的星空,虽想反驳,但他却知道这位宋先生说的话是实话,若是没有官府的纵容,官兵的通匪,中国又岂会各省频出匪祸,这地方上如此,中央上……
“宋先生,其实,这不过都是地方的事情,地方上害怕剿匪有损实力,所以才会纵容土匪,若是中央能派兵来剿匪,想来,不出年余,这中国之匪就尽除了,你看,现在小李总理可不就在……”
一声冷笑从宋至渔的嗓间发出,他似乎是在笑着方剑林的天真,又似在笑他虽是记者却不通时事。
“方记者,小李总理确是大刀阔斧行以改革、推进实业、维护国权,可别忘了,这国务院可是不掌兵的,即便是小李总理有心剿灭匪患,可手中无兵,让他如何去剿?这军权可是在总统府那边,若是……”
沉默片刻,黑暗中却听着宋至渔说。
“全各国地,唯江苏无匪患,这剿匪啊,总归还是要军队的,不管是大总统,还是山东省恐怕都不想江苏陆军进他们的地盘上剿匪吧!”
听着宋至渔的话,方剑林随即在心中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便强迫自己闭上了双眼,努力去听室外那越来越带劲的风吹雨打声,借以排除杂念,好尽快入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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