么一句话,“辎重如果能算兵,蜻蜓也能算老鹰”。也就是说后勤兵不是兵,在日本陆军之中,历来有轻视兵站的传统,而这次胶澳战役日军将轻视兵站的传统发挥到了极致。
没有粮食,几乎是从第一军主力到达胶澳的这天起,第一军上下一直闹粮荒。当时以为速战速决,登陆部队每人只带了五天的粮食,而运输船也只携带了二十天的粮食,弹『yao』也只够一个月之用。
谁料到战争旷日持久,部队早断了顿,但这不是最致命,最致命的是,在第一舰队于连云外海遭受重创之后,第二舰队便撤出了青岛,开到了旅顺,尽管陆军征用了运输船,但是那些没有护航的运输船却多次被支那海军拦截。
后来第二舰队尽管在压力下派出军舰护航,但是面对飞机的轰炸,他们只能选择在夜间护航,海上运输只能在天黑使用驱逐舰,而它们备受支那军布设的水雷的威胁,即便是少数驱逐舰把物资送到了岸边,往往来不及卸载,就因为天亮的关系匆匆离去,而且先要抢卸弹『yao』,必须用它们来打仗。
在支那军形成合围之后,“战地征集”也消失了,失去战地征集后,粮食突然紧张了起来,而更为可恨的是支那军的飞机,他们总会不断的在低空轰炸任何一个帐蓬、房屋、仓库,在这种轰炸之中,粮食变得更为紧张。
而在战地医院,伤兵没有分配口粮,仅有的大米全给了作战部队。那时天气还很热传染病在医院中流行,每天都有几个人死去。苍蝇密密麻席地落在每个伤兵的脸上、身上,任人轰赶,连动也不动。
小川切去了半个手掌。他受过高等教育,知道伤口感染后的结局,用手枪和权势胁迫军医给他两瓶碘酒,他还偷了医院的酒『jing』。他自己钻到一顶小帐篷中,右手始终不离手枪,每天不停的用酒『jing』和碘酒清洗自己的伤口。
而在他的周围,伤兵的呻『yin』声彻夜不息,有低沉的呻『yin』,有凄厉的嚎叫,象野兽垂死的哀鸣。
也正因如此,小川才会决定返回部队,在医院呆下去早晚会疯掉或饿死,活人也会变成鬼。小川自己把包扎好手掌,把抢来偷来的『yao』品塞入军用挎包。那时他已经饿得非常虚弱了。他从未找到过粮食。他不知道别人是怎么活下来的,也不知道他们都把粮食藏在哪里。他砍了一根树枝当作拐杖,摇摇晃晃地跳上开往前线的小火车,不过那时火车早就没有了燃料,只有人力压力的轨道车。
在轨道车上,没有人理他,而在一路上,他所看到的却只是一片前所未有的惨状,他在医院的两个星期,局势发展的对日军更不利了,在通往前线的沿途,碰到的大都是受了伤的伤员,那些伤员全都是一副麻木而绝望的神情……
这是前所未来的惨败,不过只是十几天的时间,局势竟然恶化到这个地步,这更是远超过他的想象,当他到达前线的时候,却发现前线的局势,比他在医院时更恶化了几分。在战壕中,横躺竖卧着零零星星的士兵,他们的脸上大都没有了初时的自信,有的只是疲惫与饥饿,更多的却是绝望与麻木。
小川实在是很难想象,这些士兵,会是他的那些士兵,他的那些无惧死亡的士兵,可眼前的这一切提醒着他,局势已经恶化到了极致,在弥漫着腐尸恶臭味的战壕中,任何人呆下去,就会由人变成鬼,黑『』的眼睛中只是一片虚空。
幸好天气很快就冷了下来,那些曾在死尸的鼻中、眼中、嘴中和创口中蠕动的白『se』蛆虫,落满了身躯苍蝇随着天气的转冷,都消失了,而那一切,连小川自己都不忍再看下去,更何况是普通的士兵,在这一切消失之后,士兵们的情绪总算是好转了一些。
可现在,在一场轰炸之后,看着那些在寒风中瑟瑟发抖的士兵,他们身上单薄的秋装,被雨打湿了,他们甚至都没有『mao』毯保暖,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他总算是明白了,为什么支那飞机会不断的使用燃烧弹攻击那些帐蓬、仓库、房屋。
尽管现在的温度不过只是零下,但是对于这些被烧了帐篷的日军官兵来说,就更不知如何是好了,因为后勤的断绝,他们的身上有的甚至还穿着夏装,顶多是初秋的薄军装,为了让身体暖和一点,他们搜索到一切能绑在身上的东西,以用来防寒。
尽管如此,还是无法抵御这初冬时的寒风,而青岛特殊的地理位置,使得这里的夜晚比白天更冷,没有食物、体寒,这一切会造成什么什么结果呢?
出生在北海道的小川非常清楚,此时,坐在弹坑边的小川看着那些浑身**的士兵,他可以想象,也许很多士兵连今天晚上都撑不过去,他们或许可以在战壕内用柴火取暖,但那无疑就是给中国的炮兵指示了目标,在前线只有少的可怜的野战工事,而那大都是军官们的指挥所。
“八嘎!这场战争根本就没有必要进行下去了!”
一声抱怨声从不远处传来,小川扭头看去,却看到坂田少佐正在那里踏着弹坑边的土壤。
“再这么下去,就投降算了!”
坂田的话只让小川在心下发出一声长叹,投降……这个没有想过,不过似乎也是一个选择。
黎明,又是一个黎明的到来。
在黎明到来的时候时候,在王各庄的一片废墟之中,一个并不怎么显眼的土房内浅田信义大将看着手中的报告。
一夜,不过只是一夜,有1365名士兵冻死了,也许是冻死,也有可能是饿死,总之,现在,严寒、饥饿,已经成为了第一军最大的敌人。
此时这位华族出身的陆军大将的眉头紧锁着,天气越来越冷了,再这么下去,不出半个月,不需要支那军进攻,第一军就会被饿死、冻死在胶澳。
“嗯,谈判还没有取得进展吗?”
出身华族的的浅田信义并没有那种“『yu』石俱焚”的觉悟,事实上,在他看来,『yu』石俱焚无疑是错误的,那是绝望的懦夫的行为,但是他的这种思想却不是所有人都能理解,现在前线每天都在尝试着突破支那军的防御,打开支那军包围,尽管明知道这种举动是徒劳的,但他却也只能接受这些建议。
他不赞同,并不代表其它人不赞同。
“是的阁下!”
参谋长栗田直八郎中将回答道。
“根据我们收到的电报,前线停火估计今天才有可能达成!但是谈判,恐怕并不是乐观!”
“好了,联络东京方面,让他们无论如何,也要争取在前线停火后,向我们这里运送一批物资过来,大米、冬装现在比弹『yao』更重要!”
“嗨!”
在栗田直八郎中将退出房屋时,一阵寒风透窗而入,只让浅田信义裹了一下大衣,走到窗边,看着窗外的铅『se』的天空。
“希望不会下雪吧!”
一场大雪,不知道还会有多少士兵冻死!想到现在第一军面对的困局,浅田信义的心里不禁涌起一阵叹息,原本在他看来,胶澳一战或许是他退出现役前,指挥的最后一场大战,甚至可能会成就他在军队中最后辉煌,可是现在呢?
这场冲突却演变成了一场噩梦,不仅是海军的,同样也是陆军的,甚至还是整个日本的噩梦,这场冲突打掉了自日『lu』战争以来,日本身上的傲气、骄气,就像狠狠的一个巴掌一样,打醒了日本,同样打掉了日本加装在身上的“强国外衣”。
第二军的失败,陆军可以推给海军,推给支那飞机,可第一军的失败呢?这会浅田信义却只能将希望置于在北京举行的谈判上,那里的谈判越早结束,陆军的颜面就能多保住一分。
“希望谈判尽快结束,无论如何,也要保住陆军最后的脸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