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凑到老御史面前,故作好奇的问道:“这张甲征不过是个部里的办事官,一般在衙门里坐着就行了,不用出外跑腿,那么他出京做什么?”
范弘道与其说是询问,不如说是提醒。不明白的人还在不明白,明白的人立刻就明白了。
张甲征的父亲张四维服丧期满,即将起复。张甲征作为长子,恰好又在此时出京,八成是要回老家迎接父亲去。
不等郜御史说什么,范弘道又嘀咕道:“韩兄虽然已经尽力了,可人多粥少,四辆大车怎么也不够用。”
韩延昌对范弘道心有芥蒂,总觉得范弘道是故意挑刺,讥讽他办事不力,忍不住就还击道:“你行你去啊,只在这里罗嗦有什么用。”
等的就是这句话,范弘道立即回应道:“在下这便去看看,或许能有所收获!”然后他拔腿就往外走,一溜烟的已经跨过了门槛。
等到郜御史抬起头时,只能望见范弘道的背影了,他忽然有些不祥预感,当即叫道:“你先回来!”
不过范弘道好像没听见老御史的叫声,消失在院墙外。
会同馆的设置比较怪,主官挂着鸿胪寺少卿的衔头,但却又接受兵部的领导。下设若干大使、副使主管各项事务。
其中有位于大使,负责骡马车辆管理,每天清早都会忙得不可开交。四面八方要车要人要牲畜的需求,那真是叫于大使穷于应付。
今天他刚打发走一个巡盐御史的属员,又迎来另一位惹不起的家奴。家奴身份虽然卑贱,但常言道打狗要看主人。
这家奴的主人是兵部主事张甲征,虽然不是什么高官,却是兵部的官员。会同馆由兵部直管,所以对兵部来的官员要特别优待,不能得罪。
更重要的是这位张主事有个好父亲张四维,以前当过首辅的,据说再过一两个月又要回来起复为首辅了。首辅的儿子,那也不是小小的会同馆大使能随便冒犯的。
今天这位张主事要回老家,除了自有车马外还不够用,便来找会同馆借车,并打发家奴去交涉。
但是来的日子也不巧,今天事务繁多,会同馆实在腾挪不出车辆。这将于大使急得嘴皮起泡,只能对张亮连连致歉道:“今日出行者众多,骡马车辆皆已分派出去,还望恕罪则个!”
张亮这家奴依仗家势,向来骄纵惯了,当即对于大使叱道:“诺大个会同馆,骡马差役少说也有上百,二辆车马也腾不出来么!
我家大爷还在厅上等着,无论你想什么法子,都得速速安排好了,出发返乡急等着用!”
这时候,前来交涉的范弘道进了屋子,装作没听到张亮的话,旁若无人的挤到于大使面前,并高声道:
“我家察院奉朝廷旨意出外差,尚缺车马一辆,于大人你总得安排了,不能耽误朝廷的公事!”
张亮正与于大使吵闹,冷不丁的有人插进来抢他的话头,顿时也恼了,便伸手推了范弘道一下,骂骂咧咧的叫道:“你这厮从哪冒出来的?没见你家爷爷正在说着话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