幕五十六 月光奏鸣曲

sp;她深深感叹着。

    “为了占有十爱，为了让你成为我一个人的东西。这次应该轮到我了，不会让给东风谷，也不会让给紫，更不可能会给那个新来的。”

    “爱丽丝？”

    雨桐十爱在惊讶之后，突然察觉到了爱丽丝似乎并不是冷静下来。至少从她有些发散的瞳孔与无意识带起的笑容来看，并不是这样子。爱丽丝听到了雨桐十爱呼唤她的名字，眼睛眯了起来，甜美得如同之前弹奏钢琴的时候一般，闪着细碎的泪水微亮的光。

    “再叫我一次。”

    “什么？”

    雨桐十爱一愣，没搞懂爱丽丝怎么突然这样要求。不过爱丽丝只是将针线包放在了一旁，双手捧上了雨桐十爱的脸，眼眸低下去，与之对视。

    “再叫我的名字一次，拜托了。”

    “……爱丽丝。”

    雨桐十爱不知道爱丽丝现在的状态是怎样的严重，他唯一能做的，也只是顺从她的意愿，呼喊她的名字。爱丽丝的脸上绽放出了笑意，她深吸了口气，点头。

    “再叫一次！”

    “爱丽丝。”

    雨桐十爱只得再叫了她一声，爱丽丝好像是感到相当快乐，笑容在月光之下也无法阻挡半分光彩，整个人都颤抖起来。她左手捂住了胸口，大口的喘息起来。

    “再叫我一次，十爱！再叫我一次！”

    “……”

    雨桐十爱看着她那因为兴奋而通红的脸，知道爱丽丝进入了一个相当不得了的状态。现在就算是再叫她，她也不会清醒。他皱起了眉，伸出双手想要扶住对方的双臂，好好安慰她让她冷静点，却被爱丽丝撩开了双臂，双手再次按在了他的肩头。

    “再叫我一次！最后一次，真的！”

    “冷静点！爱丽丝！”

    雨桐十爱感到了头痛，不禁想要让爱丽丝冷静一些，但是爱丽丝听到了他最后的一声呼唤，却是满足地长叹了口气，身子立刻下伏，那张让人心动不已的脸庞急速拉近，少女柔软的唇瓣一下子就贴上了他的唇。

    “唔！？”

    雨桐十爱猝不及防，被对方压在地上，被动地接收着对方的狂热。爱丽丝的唇很软，但是却很烫，像是一团火焰，不断在他口中搅动，爱丽丝极具侵略性地狠狠吮吸着。他没有闭上的眼睛看到了爱丽丝半睁的眼睛中没有一丝理智的光彩，有的只有如同她之前的钢琴曲一般，炽烈而爆发的感情。

    明明平时很安静的爱丽丝在这个时刻却充满了进攻性，不但主动压住雨桐十爱，而且还进行着十分热情的深吻。雨桐十爱扶住了对方的肩头，却推也不是，不推也不是。

    就这样让他为难了许久，爱丽丝才在变得急促的呼吸之中抬起了身子。她低着头，有些迷乱的视线不断在雨桐十爱的脸上游荡，回味一般地舔了舔嘴角，脸上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我是吻的最长的吧？”

    雨桐十爱有些痛苦地看着她现在的样子。他发现他还是太过于忽视这个自己的挚友了，如果爱丽丝说的是真的，那么这份心意她已经埋藏在心里三年多了。曾经因为依歌莉娅而让步过的她除了那个已经死去的少女，谁都不想要让。

    东风谷早苗的出现让她感受到了危机，但是终究她不是幻想乡的住民，所以爱丽丝也没采取什么行动，结果就出现了当时东风谷早苗的那奋勇一跃。如今的爱丽丝分明是想要用她来抹去那个少女所留下的印记。

    “……能给我一点时间考虑吗，爱丽丝，我会认真地给你答复的。”

    他觉得是应该认真的考虑关于爱丽丝的问题了。爱丽丝已经说到了这个地步，做到了这个地步，他那原本坚定的无法恋爱的观念也在根本上被爱丽丝动摇了。无论如何，爱丽丝在雨桐十爱的心中的地位都太过于重要，重要到她能够轻易地将东风谷早苗久攻不下的雨桐十爱无法接受的思想冲击得摇摇欲坠。

    但是雨桐十爱对于这个挚友所抱有的感情远远没有这个少女对他的感情想的那么深，那么决绝，一时间要做出决断，是不可能的事情。

    “对，就是这样，叫我的名字，叫我爱丽丝。”

    爱丽丝对他的话语恍若未闻，只是左手不断温柔地抚摸着他的脸庞，炙热的目光看着他那双黑色的眼睛，其中雨桐十爱看到了那一条不可见底的深渊。她右手从针线包之中取出了针线，深深吸了口气。

    “十爱是我的，是我一个人的。东风谷不能抢走，谁也不能抢走，就算是八云紫也不能。”

    她如同梦呓一般呢喃着，左手将对方的衣领扯开，露出了少年的脖颈。随后少女举起了针线，迷蒙着眼睛笑着看着身下的少年。

    “留在我身边，永远地在我身边吧，十爱。”

    如此深情款款的话语之后，少女的手落下，血液就这样飞溅了出来。雨桐十爱的眼睛定定地盯着对方的眼眸，双手依然抱着她的肩膀，而不是回去防守自己。这一针戳在了他的脖子上，然后划开了一个小口，血液从那个伤口不断流出，染红了爱丽丝的右手。

    雨桐十爱认真地看着对方，从她那极度不安定的脸上一直到她那深深的眼眸之中，他看到对方的心。平常的爱丽丝是一个理性的人，如今却完全失去了理智。他的双手攀附上了爱丽丝的脸庞，轻柔而又小心地捧住了对方那精致的脸。

    “醒醒吧，爱丽丝，这根本不像你。”

    太疯狂的爱丽丝让他想起了红心皇后，他有些担心爱丽丝积重难返，毕竟刚才的爱丽丝实在是太过于疯狂。

    爱丽丝没有理他，而是微笑着，只将雨桐十爱的那一句话中呼唤她的名字听了进去，露出幸福的表情，活动着刺入了雨桐十爱的脖颈的那针线，似乎是真的要将雨桐十爱拴上细索，变成她专属的人偶一样。

    “嗯，叫我的名字。”

    她如同和情人咬耳朵一般，款款温言地说着。雨桐十爱的话语只有对于爱丽丝的呼唤会被听进去。雨桐十爱沉默了下来。他自然可以推开爱丽丝逃开，但是爱丽丝如今已经是这样了，她对自己的感情炽烈得难以置信，无论如何他都无法推开这个他原本的挚友。

    原本的挚友。

    爱丽丝现在在他的心里已经进入了一个极端特殊的位置，正在对着心里过去的那些观念肆意撞击着。但是现在，他必须要让爱丽丝停下来，爱丽丝这样的动作对于两人的关系根本没有半点益处。

    他闭上了眼。

    关于爱丽丝的一切都在脑海之中回转，曾经的她与现在的她，她的温柔似水，她的炽热如火，她这颗在久远的压抑之下猛烈爆发的心，雨桐十爱是真切地感受到了。也正是因此，他不顾脖子上的伤口，不管在其中穿梭的针线，只是捧着这少女的脸庞。他是真的在心疼这个朋友，哪怕是他如今关于这个女孩的感情因为刚才的坦白而动摇，他也无法不去关心这位对他而言很重要的少女。

    他深深吸了口气。爱丽丝现在只能够听到他呼喊她名字的声音了，那么他也只能够更加地投入他的情感，去唤醒她。

    “爱丽丝。”

    爱丽丝像是在享受一般轻吟了一声，左手放在雨桐十爱捧着她的脸庞的手上，右手依然在穿针引线。

    “哪里都不要去，哪里都不许去，十爱是我一个人的。是我最好的人偶，我的爱人。不要东风谷，不要八云紫，只有你我两个人就够了，对吧？”

    雨桐十爱并非人类，脖子上的伤也不被他放在心上，但是爱丽丝的话却引发了他伤口剧烈的疼痛。她想要把雨桐十爱做成只属于她的人偶，所以现在才会将针线缝进他的身体。

    打上她的专属记号。

    “爱丽丝……”

    他的心中充满了动摇，究竟是何时，爱丽丝对他堆积起了如山的感情，又是如何在自己的身边看着自己的，他都难以想象。脖子上的伤口疼到心里，还有着少女的泪滴滴落上去，雨桐十爱终究是长长地叹了口气，闭上了眼睛。

    爱丽丝终究将他的坚持打碎了。

    “你想要的话，就拿去吧。”

    虽然还没有能够确认自己对爱丽丝的真正的想法是否真的是作为爱人的喜欢，但是他已经不想再让她哭泣了。

    满足她吧。

    这样想着的他只是看着爱丽丝面带着微笑，流着泪，用着这般矛盾的表情，在雨桐十爱的脖子上缝纫着。

    满足他最好的朋友，满足她想要的一切。

    但是就在这样下定决心的时候，雨桐十爱的身上便一轻。他看到了另一个人影，一头同样灿烂的金发，高挑的身躯，白色的衣袍，以及那双隐隐含怒的紫色眼眸。

    “紫大人！？”

    他惊讶地看着这个一只手伸到爱丽丝后颈提着她的衣领将她拽起来的妖怪贤者，意外着她的突如其来。八云紫没有看他，而是将恍惚状态的爱丽丝一下子丢到了一旁，才转身冷眼看着雨桐十爱。

    “真不像话，十爱。”

    她斥责道，一步步走到他的身侧，俯视着在血泊中的少年。八云紫的眼神从未如此严厉过，如同一块坚冰，让雨桐十爱混乱不堪的大脑也略微清醒了一些。他苦笑了起来。

    “这是我欠爱丽丝的，紫大人。”

    “你谁也不欠，你谁都无需愧疚。而且你看，十爱。她的样子，像是真的幸福吗？”

    八云紫将视线转向了爱丽丝，此时她从地上撑起身体，似乎是回过神来了，正在不可思议地看着倒在地上的雨桐十爱，脸上原本兴奋的潮红一点点褪去，整张脸变得没有一丝血色起来。

    她张了张嘴，却似乎是失声一般没有发出声音，如同鱼一般张合片刻，终究是用染着少年的血的右手捂住了嘴，泪水再次落下。

    “对不起……对不起……十爱……对不起……对不起……”

    雨桐十爱撑起了身子，有些担心地看向少女。但是视线一接触，爱丽丝如同被针扎到一样立刻弹了起来，跌跌撞撞地转身跑出了工坊，哪怕他在她的身后呼唤着她的名字。随后工坊外响起了大门关闭的声音。

    洋馆中，只剩下了妖怪贤者与脖子上尚且缝着血色细线的少年。

    雨桐十爱看着少女消失的地方，手轻轻摸上了脖子上缝进肉里面的丝线。八云紫说的对，爱丽丝刚才虽然说脸上带着笑容，但是眼泪却一直都没有停息，它们滴落在雨桐十爱的脖子上，那份灼烧感，一定是爱丽丝的心中真正的感受。

    哪怕刚才她是笑着。

    “紫大人。”

    他坐在地上，抬起头，看着这个曾经是他信仰的少女，诉说着他的迷茫。

    “我现在该怎么办？”

    “为什么要问我呢，十爱。”

    八云紫平淡地看着他，然后将视线投向了从来到了窗外的蕾米莉亚的身上。

    “这是只属于你和爱丽丝的事情，我说的对吧，小蝙蝠？”

    蕾米莉亚对爱丽丝的离去并不知道该说什么，其实她才刚到这里，就看到爱丽丝捂着眼泪跑了出去。她没有追，而是来到了窗边，将雨桐十爱身上的血迹看在眼中，皱起了眉。

    “到底发生了什么，八云紫？”

    八云紫没有马上回答她，而是沉下了眸子。

    “蕾米莉亚，你知道贝多芬的月光奏鸣曲吗？”

    “……你这是在质疑一位高贵的吸血鬼的教养。”

    蕾米莉亚一愣，随后有些不悦。来自欧洲的她，身为贵族的她，自然听说过这位举世闻名的古典音乐大师以及他的知名作品。八云紫的这一句话问得未免有些小看她了，贝多芬活跃的时期，正是她在欧洲作威作福的时候。

    八云紫倒也没说什么，她走到了钢琴旁摸了摸，随后转头看向蕾米莉亚。

    “进来给十爱弹一下吧，顺便给他介绍一下。”

    “……虽然说不知道你要做什么。”

    蕾米莉亚看了看坐在地上，脖子缝着滴血的丝线的少年，略微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从窗子那里轻盈地跃了进来，走到钢琴边，然后发现了在琴键上的液体，脸上略微动容，也没说什么，坐下之后，开始了弹奏。

    那是爱丽丝今晚弹奏的第一首曲子。沉寂，压抑，深不见底的深渊不会泛起一丝微澜。雨桐十爱有些意外地看着八云紫以及弹奏者蕾米莉亚，而蕾米莉亚的说明也开始了。

    “月光奏鸣曲，原本叫升c小调第十四钢琴奏鸣曲，因为德国诗人路德维希·雷尔施塔布形容这首乐曲的第一乐章如在瑞士琉森湖那月光闪耀的湖面上一只摇荡的小舟一样，所以得名月光曲。”

    蕾米莉亚略微低着头，看到手上沾上了琴键上之前的弹奏者留下的泪，轻轻叹了口气。

    “贝多芬的这首曲子，是写给他曾经的爱人的，但是他的那位爱人却要与一位贵族成婚了，所以，这首曲子，从头至尾，都是贝多芬的故事。第一乐章，贝多芬的压抑，他的隐忍，他的愤怒，他的悲怆，他的一切一切，都在积蓄着。路德维希说的不错，这是片月光闪耀的湖泊，但是在这之下的，就是深不见底的湖水和涌动的暗流。”

    随后，她双手一转，调子欢快轻盈，蕾米莉亚的神情也舒缓了些。

    “第二乐章，简短，轻快，像是浮出水面换了口气一样。呵，这是那个痴情的男人回忆起了过去的那些美好时光。记住这个时刻吧，这是这首曲子里唯一一次的温柔。”

    这样弹奏着，蕾米莉亚的手渐渐停息了下来。她转头，看了看八云紫，点了点头，八云紫也点头回应她。见到她点头回应，蕾米莉亚深深吸了口气，双手略微高举，狠狠地往琴键上一砸，沉闷有力的音符从钢琴中猛地迸发，就像是撞钟一般。雨桐十爱屏住呼吸，睁大眼睛看着那如同爱丽丝一般极速弹奏起了最后一曲的蕾米莉亚。

    “第三乐章。真正的‘奏鸣曲’。贝多芬情感的爆发，在第一乐章的沉寂与第二乐章的温柔对比之下他的不甘，他的愤怒，他的悲恸，他的呼喊，所有的所有越演越烈。爱人的背叛，曾经的甜蜜，如今的孤独，没有希望的未来，情敌的难以战胜，现实的残酷，所有的所有都在这一刻爆发！”

    接替了专心高强度弹奏的蕾米莉亚解说的是八云紫，她紫色的眼睛深深地看着雨桐十爱，声音随着琴声的紧促而变得斩钉截铁。

    “贝多芬的一切都将会在其中被他的怒火燃烧！焚毁！他握拳，他愤怒，他咬牙，他大吼！他已经不会再像是第二乐章中一样还会回忆温柔的过往来麻痹自己了，他对这段爱情不会再抱有可怜的幻想。好好听吧，十爱，他与她的决意，你都好好地听着。”

    琴声激荡，雨桐十爱似乎是看到那个少女曾不久前在自己眼前双手纷飞时，在月光下的剪影一般。他无法将视线从蕾米莉亚那双手上移开，只能任凭琴声不断敲击他的耳朵，摇晃那颗不安的心。

    激烈，高昂，沉寂，爆发，决断。三声重如山岳的音符将曲子结束，蕾米莉亚深深吸了口气，站了起来。

    “十爱！”

    她转过头，怒视着雨桐十爱，露出了尖锐的犬齿。

    “我是不可能等你解决一切的！之后该如何选择，这就是你的事情了！”

    随后红魔馆主便绷着脸离开了爱丽丝的洋馆，雨桐十爱依然坐在地上，看着那台空下来的钢琴，就像是在那里，那个少女还坐在上面，琴声依旧。

    ps：这章丢出来我就立马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