揉着红通通的眼睛出来,采蘩望见远远那顶大红帐,怔忡了半晌。
“出来啦?”笑面的声音从上方传来。
采蘩回头一看,笑面竟然趴在门帐上面,她拢起眉,“你不怕把营帐坐垮?”
“你要担心的不是这个,是那个。”笑面一努下巴,对准红帐,“你和五公子的喜帐,够不够喜庆?”
“那是现染红了的吗?”太刺眼,没感觉,“三天前还是纯白帐,难道当时我眼花?”
“本来总管打算挂红花喜灯,但五公子说他头回成亲是大事,半路匆忙拜天地已是挺委屈了对方姑娘,连个像样的喜宅都没能准备,如果一点心思也不用,将来要被埋怨的。”笑面啧啧嘴,“童姑娘,你有没有算过命?估计谁也没料到小小的婢女能成就如此富贵荣华,甚至有一天看得到国后之位。”
“看得到,坐不到。”采蘩瞧着笑面的大大嘴,“富贵荣华也没长命享。”
笑面嘻嘻,“好歹看到享到,别太贪心。”
采蘩转身,再不望红帐一眼,“乌睿呢?”
笑面跳下,麻利作揖打请,“童姑娘跟我来。要说你是该早些了结造纸的事,姑娘家家的,扎腰扎腿干活多不合适。”又说她输定了,又瞧不起女子。
采蘩却不跟他啰嗦,紧随着来到一条溪边,见那里有一片光洁的大石,乌睿正在晒纸。
“乌睿。”她喊道,同是解下身上竹筒扔了过去,“帝王书。”
这三字一出,乌睿双手抓筒的动作快如闪电,任自己晒的纸被风撩皱了边也不在意,立即将竹盖拧开,倒纸卷在手,但打开纸卷的动作就轻柔无比。
晨光缕缕而下。采蘩看乌睿,乌睿看纸卷,静若木,唯有小溪明动。
良久之后,乌睿叹息。这声叹息不是嘲笑,不是无奈,听不出到底为什么,就是有些复杂。解不开其中的悲欢喜怒。
采蘩淡笑。这时若有人留心的话,会发现她一点都不妖艳,纯净如雪。这是因为,纸如雪,人如雪。
“乌大匠,你会把它交给那个人吗?”她问。
“不会的话,你当如何?”晨光太强,乌睿那身黑衣都淡了。
“那我就只能嫁给五公子。”采蘩看着乌睿的背影。拜堂是午后吉时,她还能扭转乾坤否?
“这也算是要挟?”乌睿发出冷哼声。
“怎么不算?”采蘩也冷哼,“我是什么人。乌大匠不明白,你主子可能是明白的。一。出身不好,迄今一团乱。二,性格不好,自私自利。五公子真坚持要娶我,我是没办法了,但烦你转告,我不会成为五公子的贤内助。更甚者连累五公子成不了天下的君主。”
“你--”乌睿转过身来,狭眼翻冷,“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却挑铺满刺的路来走吗?”
采蘩答道,“恰恰相反,我觉得嫁给五公子那条路是血路,造纸这条路是好好过日子。我凭本事作自己的主,总比曲意谄媚得强。”
“但我即便转告给主人,却不以为他会担心你的要挟。”手中的纸握似珍宝,乌睿神情无波,“我只能请主人不要浪费你的才能,且想来五公子也知你不甘于后宅,会待你与其他女子有所不同。”
采蘩好笑,“五公子若娶了我,今生就别想什么其他女子了。乌大匠未曾娶妻,因此不知道后宅女子的本事。你不是那个人,他担不担心不由你说了算。你只需转达我的话,我言出必行,哪怕撞得粉身碎骨,也拉五公子一起。再加上这张纸,请他见我一面。”
“你这么说,好像笃定造成了帝王书。”乌睿似乎漫不经心,但一双手始终不敢用力。
“不是好像笃定,你应该也看得出来,这就是传世帝王书。”采蘩此时的自信不容任何质疑,
“大匠,五公子那边已派人来,要童姑娘过去做出嫁的准备了。”铁面来叫人。
乌睿看着采蘩,既不说让她过去,也不说帮她转达。
铁面以为乌睿没听清楚,于是再说一遍,“大匠,童姑娘得换嫁衣上妆。五公子的人催得很急,怕赶不上拜天地的吉时。”
“走吧。”采蘩挺配合,往自己造纸的那顶帐走去,该做的都做了,现在听天命。
“等等。”乌睿却突然叫住采蘩,待她回头才接着说道,“去我的营帐等一会儿。”
铁面皱起眉,不解问道,“大匠难道不管五公子那边了吗?”
乌睿不解释,“本来那边的事就不是我们该管的,你只需听我吩咐。若公子问起,你这么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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