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刻,我摘下来给你看,满足你的遗愿。现在起不要再吊儿郎当,拿自己快死了当借口,好好做事。童姑娘是楼主十分重要的人。”大步跨过院子,翻上墙走了。
姬三反复回味着最后一句——童姑娘是楼主十分重要的人,心中充满疑问。叫拢宁进屋,外面那些鬼是借他保命的,不是贴他心的,他分得很清楚。阎罗没有朋友。这是他成为阎罗后相信的第一句话。但他现在有朋友,看似交情不怎么样,却可以交命的人。
这夜,新月笼薄云。
琉苏和苏琉已将烛灯换了第二次,而采蘩坐在六角亭中发呆也有两个时辰,且这一天的大多数时间都是这么过的。如果对着青纸发呆还能让这对双胞姐妹有点明白,但青纸在屋里,采蘩却对着大理石桌面眼睛不眨,让她们很无奈。
她们不知道的是,采蘩记忆力过人,眼中虽无纸,心中却有纸,根本不需要看得见摸得着,纸感已深刻。她发呆也不是真发呆,将爹和师父所教所讲,还有她收集的典籍中所有与纸相关的部分在脑海中过滤。
“姐姐。”苏琉是妹妹,“是准备点心,还是劝姑娘歇了?”
琉苏往亭子里看了看,“刚让送进一壶茶去,哪里是想睡的样子,妹妹准备些点心吧。”
苏琉点头去了。
“琉苏,烦你为我取笔墨纸砚。”虽然收集了不少书籍,但造纸术的记载相当少。即使有,也只是在笼统的了解上加笔者的猜测。爹则是对她说得少让她看得多,倒是师父给她讲的传说故事中有一个引起她一些联想。
左拐说,北齐有个传奇的造纸大匠,据说技艺达到心动手动的境界,纸纹可现在飞的鸟会游的鱼。纸上写墨,却能让人看见就看见,让人看不见就看不见。大匠离开邺城王宫回乡,很多纸匠去拜师,大概不胜其扰,便入山隐居。后来有樵夫看到那位大匠驾祥云飞升成仙。
采蘩笑其谬谈,左拐却认真告诉她,也许传说夸大其词,但这位大匠的技艺非同寻常,他亲眼见过大匠造的纸,其间有层叠复纹,对光方见得清晰,难以仿真。大匠离开后,工坊遭天火烧尽,片纸未留,传奇渐渐就成了传闻。而且,左拐也是去拜师的其中一人。
左拐讲完这个故事,却推翻了成仙说。他说那位大匠应该只是遁世了,而且大匠离开是因为不满北齐朝廷的昏庸无道,回到家乡一说可能不真。他自己去过那儿,认为大匠根本没有回去过,故意造出这样的话混淆迫害者的视线。北齐之乱,将多少奇才怪才逼离故土,是当时屡见不鲜的事。
采蘩提笔正要写字,却听门一声大响,两列明晃刺眼的琉璃灯照开了路,并朝亭子飘过来。明光绕着一妇人,看不清她的脸,却见发堆云鬓,金簪银钗,锦衣绣富贵牡丹,沉墨的绿香百褶裙,还有手指上猫眼大的宝石戒。
采蘩先以为是庄王妃,也就是紫鹛,又立觉气质完全不似。正想着,那妇人已经走入亭中。她看清了妇人的容貌,可算得上端庄。但一般用端庄来形容,也就是无趣无错的意思。妇人中年,比起紫鹛夫人,显得老相。
“参见侧妃娘娘。”紧紧屈膝行大礼的琉苏却一语点破来者身份。
采蘩坐着不动。她终于明白为何紫鹛和庄王之间那么别扭,肯定和这位侧妃有不可分割的关系。不过,侧妃来这儿做什么?她关在湖心岛难道不是一件绝密的事吗?
“大胆丫头,见到娘娘怎敢不行礼?”侧妃身旁有个中年姑姑,对采蘩皱起烟青眉。
“孙姑姑,你们上湖心岛可是王爷的意思?”琉苏行过礼直起身来,双目没有半点卑微,问姑姑,也是在问侧妃,因此将不友善的话题不动声色带开。
孙姑姑立刻噤声。
“湖心岛是姐姐的住处,空了这些年,我有些疏于打理。听说如今住进人来,想着这地方要不收拾如何是好,又以为是姐姐回家来了,怎能不来拜见?”采蘩坐着不动,侧妃站着不动,“不过,这位姑娘是谁啊?”一副妖娆的相貌,莫非是王爷的新欢?不知道该高兴王妃终于失宠,还是该难过自己始终得不到王爷的心,她垂眸敛神。
“娘娘还是不要多问的好,王爷若知道您不照规矩来,会生气的。”采蘩关在这里的事不能外传,却不知是谁多嘴?“这么晚了,娘娘请早些回去歇息。”琉苏神色不动——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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