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先恢复的是嗅觉。.香气,时烈时清,由鼻尖丝丝沁入,在胸口结出兰花的芬芳。然后,便是听觉。刚开始遥远,渐渐清晰。
“怎么办?到底怎么办呢?”小姑娘的声音。
“能怎么办?等一下找机会告诉夫人,得看她的意思。”音色略稳重,也是女子。
“等一下得等多久?我瞧她快醒了。”小姑娘着急,“好姐姐,咱这就找夫人说去吧,免得出什么岔子倒成了我们的错。”
半晌后,稳重的音色响起,“也好。”
香气清淡了,脚步走远了,一双妖媚的眸子睁了开来,目光从绸罗帐缓缓移到屋内。雪花纸窗红木雕,梨花桌紫檀架,墙上挂一幅——空白的画?阳光漏缝,她在山洞密道中开始习惯留意的,正东。
采蘩坐起,五感归位,记起望江南遭遇到天衣教主,而自己跑着跑着中毒摔倒。
可是,现在却是在哪儿?身上换了一套衣裙,而虽然是间美屋,心里并不敢轻松。唯有一处好,胸口不疼了。拉开袖子,也不见黑线之类的。被救了?还是被抓了?因为刚才那两个姑娘的对话,她有点分不清。天衣教除了教主之外都是女子,就目前判断,她身处一群女子之中。但听上去对方没有敌意,反而有些怕她之感。
正兀自沉思,突然听到了歌声。
采蘩推门而出,门外无人守卫,更不似身处险境了。循声绕廊,眼前峰回路转,雅致的庭园转为豁然开阔的碧绿湖面。湖边有亭,亭中有女,歌声悠扬。歌者亦是琴者。手拨弦,音美妙,和起声来令人心神荡漾。
然而,歌声琴声被她这个不速之客打断。亭中女子道,“你醒了。”
“是。”没弄清状况前,采蘩决定采取谨慎着友好的态度,“请问。是您救了我?”
那女子并不回头,单手抚琴,只挑几个碎音,“并非我想救。而是你运气好,昨日正逢我吃斋。”斋为素,素洗心。因此多管这桩闲事。
“多谢夫人救我。”不是天衣教就好。采蘩又松口气,“此恩必报。”
“我已说过救你不是出于本意,自然也用不着你报恩。”那女子说得冷淡,似乎连回头看一眼都懒。
“夫人仁心仁术,确实是我的运气,大恩我也铭记于心,今后有机会仍希望能报答您。”采蘩的心里话却是。不用就不用,她还不至于上赶着非要贴对方的冷脸。“我已感觉无恙,又一夜未归,也恐家中担心,想就此告辞了。”
“三夜。”女子道。
“呃?”采蘩惊,“夫人是说我昏迷了三天三夜?”
“你中的本是让人虚弱昏睡的药粉,要是落在施毒者的手里,醒来不但记忆全失,还会变成施毒者操纵的傀儡,从此靠缓解方剂活着。”女子将琴放回盒中,“若非你急跑加快了沉香遍布全身的速度,我可以立刻为你化解毒性。结果哪怕你及时服了解药,却用三日才醒过来。要是身体没什么感觉不妥之处,你是该走了。”
一个不想当客人,一个不想留客人。
采蘩盈盈作礼,转身刚要走,又想起一件事要问,“夫人,不知我自己的衣物在何处?可否让我换回?”
“你衣服上沾了毒粉,很难清洗,又怕他人不小心误吸入,我便将它们烧了。”已经拿不出来,那女子但道,“你身上所穿皆新,论质地做工远比你原先的好。”
“夫人考虑周全,我感激不尽,不过衣物在否却无关紧要,但随身带了些小物件——”钱财无所谓,童氏象征宝石花和爹做给她的蘩草簪无价。
“啊,应该是替你换衣服的丫头们收起来了,等我问问。”女子扬声唤丫头们,自有耳聪目明的赶紧去取物。
片刻工夫,婢女捧了一托盘过来,也不直接给采蘩,却放到主子手边。
女子起先没看,问采蘩道,“可是一样不缺?”
采蘩走进亭子看了看,“一样不缺。”
“那就拿回去吧。”女子伸手正要推托盘,动作却僵住了。
采蘩没在意,还以为她是让自己动手的意思。不料,刚碰到边沿,眼一花,发现盘中少了蘩草簪。再往旁边一瞧,见簪子到了那女子手里。
“夫人?”这可有点像抢东西的架势啊。不过,老爹做的这根簪子对自己是宝贝,对别人而言只能以粗糙来形容,不值得一抢吧?
“这根簪子哪儿来的?”女子终于起身正对了采蘩。
远山眉,春梨目,腮飞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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