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抬二人小轿,明显就是女子坐的。云夕以为是肃公夫人,但采蘩觉得不然。独孤棠的大姐是独孤家长女嫡女,又是肃公罗扬唯一的妻子,身份何等尊贵,不可能坐这样的小轿子来。
进了园子,大管事没来迎,这就是另一个奇怪的地方。这几日都由他亲送亲迎,不出现则说明他来不了,来不了的原因极可能就是招待坐轿来的人。且一路见不少仆役丫头凑堆说悄悄话,看到她却个个如鸟兽散,十分可疑。
“丁小,去把那些咬耳朵说悄悄话的人给我请一个过来。”采蘩可不等着真相大白。
丁小欸应了,转眼功夫,拎来一只。
采蘩记得他是外园清扫的杂役,却也不问他们嚼什么,只问,“园里来了什么客人?”
那杂役不敢抬头,声音唔哩不清,“不……不是客……是……不好说。”
“不是客,是主子么?”云夕好奇。
“呃——呃——”杂役支支吾吾,突然双膝跪地,“两位姑娘别问我,我一个打杂的,什么都不知道,有的只是道听途说,不能作准。”
采蘩呵一声,“那人多大的来头,把你吓成这样。起来吧,这园子里别人是主是客我不知道,但我自知受不起你这一跪。”她是真客人。
“童大姑娘别这么说。”园子里到处都有眼睛,大公子和这位美到妖艳的姑娘之间那点事,早就传到各个角落。一个个都想不通大公子竟会对这样的女子动心,天天凑到她的饭厅里用膳。相比之下,今天来的这个比较象大家闺秀,文文静静,说话也柔美,仪态雍容。
“到底是谁?干脆点儿说出来就行了。”云夕心急。
“是……是大公子的新夫人,不,新如夫人。”杂役不知怎么,有点哆嗦。
云夕睁大了眼睛,顿时看向采蘩,吃惊地问道,“大公子成亲了?”
“国公府里有一个他的——妾吧。”不过,新如夫人?采蘩抿薄了唇,嘴角微微勾起,这是说独孤棠如今有两个妾了吗?上回在船上见到的那一个,叫胡黎,从名字到相貌,似乎都不是个让人省心的。不知这回新纳的,又是什么样?
云夕让她的淡然弄得心急,拉到一边悄悄说,“采蘩,我瞧独孤棠对你——挺好的。”不好明目张胆说体贴入微,毕竟女子名节重,只要没成亲,就算两情相悦也不能轻率,“他怎么……怎么一回来却纳了妾呢?我还以为,还以为——”
“还以为什么?”采蘩对这事淡然,是因为她信任独孤棠。
云夕想了想,还是说了出来,“还以为他要娶的是你。”
采蘩大方承认,“他是想娶我。”无需隐瞒,人人有眼睛会看,而她前世今生都认为男欢女爱天经地义,没必要故作矜持。
“呃?”云夕就不懂了,“那他为何还——”
“不知道,得问独孤棠,或者那位如夫人也行。”采蘩回身,让丁三带雅雅回自己的院子,又道,“瞎猜不如看看去。”
云夕打心里佩服采蘩处变不惊的这份闲定,但仍有一问,“采蘩,我瞧你也是不服软的。如果,我是说如果,独孤棠真有两位妾室,你当如何?”
采蘩笑,“他的妾,我能如何?不过,若我答应嫁他,自然要想办法弄走的。”
云夕想不到她这么直接,“你不怕别人说你是妒妇?”
“我将来要嫁的人,肯定是自己一心一意喜欢的男子。我一心一意,自然也希望他一心一意。他过去有没有女人,我不管。但他娶我之后,我决不会与别的女子共夫。我就是妒妇,不打算装贤良,所以不怕人说。”她不当妾,要当妻,“当妒妇总比变成毒妇好。”不要像沈珍珍,假装大度,又暗地害人,干脆自己让人骂,不贪图好名声,但一劳永逸,不留“后患”。
云夕崇拜望着她,“采蘩,我真心的,以后多向你看齐。”
“我们互相看齐,记住一点,千万别让自己受委屈。”采蘩不矫情,当勉励则勉励。
走到正堂外,见窗下一排溜听壁角的人,云夕就笑,“干脆你也别急着进去,听一会儿再说。没准小两口亲亲我我的,你就跟独孤棠这人划清界限。怎么回事啊?这头对你好,那头娶进来。”玩笑开着,心里怕成真。
溜排的人中竟有大管事,也不为自己偷听而觉得不妥,对采蘩尊尊重重说道,“童大姑娘,里面的客人非要住进来,可大公子还没回园子,您看怎么办?”
一个个的,都问她?不出面是不行了,采蘩走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