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嗯?”童夫人失笑,“你以为皇上说见就能见?”
但第二天一早,宫里来了人,传皇上口谕要接她进宫面圣。直到宫辇走得没影了,童夫人还是没想明白采蘩是如何让皇上见她的。皇上要见一个人,一点都不稀奇。
稀奇的是,采蘩的笃定,好像这一切都是她安排的,都在她的意料之中。
采蘩下车辇后,便看到了西骋,上前施礼,“谢西大公子为我办成这件事。”她请西骋向皇上表达了自己求见的意愿,以乌云为名。
“并非完全是我的功劳。”西骋不居功自傲,“我跟皇上提了之后,皇上就说最近怎么老听到童氏大小姐,见见也好。我这才听说了昨天望山书院的鉴赏会上北周副使和你之间的纠纷。只不过,那样的胡说八道,你何必理会?”
“西大公子这是相信我了。”采蘩道声多谢,“可我也说了,对质事小,学纸事大。高丽造出如丝帛般的绵茧纸,连我师父都叹了一下。如今那位大匠会出现在长安,你不想去见识?况且,我心里不虚,自然也不怕入周地。”
“随你。”西骋管不着,但说清一点,“你的忙我帮了,今后互不相欠。”
“本来就不欠,是你自己过不去心里的坎。对了,西大公子,要不要跟我一块儿进去见皇上?”采蘩看他打算要走的样子。
西骋哼一声,“你还找人搭伴啊?”虽说皇上并没有不让他同入御书房。
“你不去的话,那就可惜了。”采蘩无所谓,往御书房门前走去,“今日我要跟皇上说乌云的秘密呢。”别说她谢得不真心实意。
该死。骂得却是自己,西骋的脚步不由跟上了她。
陈帝正看奏折,抬头瞧一眼采蘩,也不在意西骋是否在场,就道,“童氏采蘩,你若真被证实是北周逃奴,朕可就成天下的大笑话了。你可知,朕昨日听了太子和张大人的话之后,有何感想?”
采蘩答道,“民女不知。”
“朕就想要如何才能避免自己成为笑话的可能性。”陈帝笔一点,“你说说,怎么办?”
“民女以为,根本没有这种可能性。您是一国之君,您说民女是谁,民女便是谁。”采蘩从没想过,有朝一日会跟皇帝这么直面说话,而且接连两次。
陈帝陡然敛眸,面露沉思,再笑了起来,“好一个巧舌的姑娘。你这是要把朕彻底拉到你那边,对吧?朕说你是谁你就是谁,那朕若说你是逃犯,岂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所以,无论你是谁,朕只能说你是童度的长孙女,没得选。”
采蘩垂眼,“民女不敢。”
“这不敢二字,朕听得太多了,但多是敷衍朕的。”陈帝神情肃冷,“你知道吗?你做了个明智的决定——去长安澄清自己,否则即使北周副使空口无凭,那些谣言会始终挥散不去,成为人们对你的心结,包括朕也不例外。”
“民女无愧于心。”和假山长说得何等相似。他让她一定要主动提出去北周,就能击碎各种疑心揣测,在南陈留下好名。
“很好,朕就让你到长安去。”这便是定了。
采蘩磕头谢恩,又道,“皇上,民女还有一个请求。”皇帝一定会放她去的,她早就知道。
“说。”皇帝今日心情颇佳。
“民女的弟弟妹妹年纪尚小,需要民女照顾,请皇上允准我带他们同行。”颜辉不在她的考量范围之内。
“你的弟弟妹妹是姬明的一双儿女吧。既然姬氏本家在城中,无需你担心,你是随使团出行,不是搬家。”意思是,不同意。
采蘩料到了,继续说道,“皇上,民女昨日虽说愿随张大人一同前往北周,但事后再想,以使团中人的身份随行并不妥。”
陈帝挑眉,“说下去。”
“北周副使东葛大人心心念念将民女看成逃奴,民女若与使团同行,会招惹不必要的闲话,有损我南陈与北周友好的意愿。因为,如此大张旗鼓,倒似我们故意挑衅一般。民女以为,尽量不要惊动北周朝廷的注意,带弟弟妹妹以游山看水为掩,这样一来,就成了民女私举,与皇上和南陈无关。上回二皇子命民女随军,就已经引起了很多将士的不满。这回,民女不想再引他人注目了,请皇上明鉴。”
采蘩知道,二皇子曾经任性无知的决定,陈帝绝不会支持。不支持,她的目的就会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