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慕北不知何时进了房间。他一动不动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单手支撑在太阳穴处,凝着电视屏幕。
纸巾散落一地,向楠吸了吸发红的鼻子,缓过神来后,将电视关掉。此刻的她万分狼狈,双眼红肿,不敢转过身去面对他,只能坐在地毯上假装玩手机。
程慕北调整了一下坐姿:“我还不知道你原来这么多愁善感。”
她装作充耳不闻的样子,背对着他继续摆弄着手机。其实就是在屏幕上用手指胡乱画着,心不在焉得厉害了,等反应过来,竟然拨通了成昊的电话。向楠刚想摁掉,那边便响起一个慵懒的声音:“阿楠?”
她不得不将电话贴在耳边:“你睡了?”
“还没呢。”成昊从床上坐起来,“怎么想起给我打电话了,嗯?”
向楠实话实说:“不小心摁到了。”
“和周律师的进展如何?”成昊在那头问。
“挺好的。”
“那我就放心了。明天我正好休假,来b市找你,带你去玩儿两圈。”
“你别过来了,我这边挺忙的,抽不出空来。”
成昊拿过床头的烟,点上一支,语调含糊:“行。等你下次休假的时候,我带你去国外玩儿一圈。”
向楠听到点烟的声音,眉头紧皱:“深更半夜的,别抽烟。”
成昊弯起唇角,动作慢条斯理地将烟熄灭:“好好好……我不抽。”
“那你早点睡。”她准备挂电话了。
成昊难得正经:“嗯,晚安。”
程慕北从椅子上站起来,弯腰捡起地上的遥控器,重新将电视打开,和她并排盘腿坐着,气质形象全无。向楠偏过头,十分不解。
他仍盯着屏幕,说:“再陪我看部电影。”
程慕北对电影的喜好与他本身冷清的气质简直是大相径庭。画面里血肉模糊的丧尸和挣扎在一片废墟里蓬头垢面的主人公着实有些倒胃口。况且这部电影看来看去,除了末日逃亡,完全逻辑不通,主角毫无智商可言。
幸好播到一半时,血腥的画面戛然而止,向楠郁闷的心情才好了点。
她想起他刚才那句话,于是依葫芦画瓢:“我还不知道你对电影的品味居然这么低。”
黑夜中,总是有一些幼稚的情绪会释放出来。
程慕北改变了姿势,一条腿曲起,另一条腿伸直,一下又恢复了优雅的气质。他从上衣口袋里拿出一个红包,递给她:“新年红包。过年的时候你不在家,没来得及给。”
“我们是平辈,你给我红包没道理。”向楠不肯收。
程慕北忽地冷笑:“成昊给的你却收了。”
“我和他关系亲近些。”
过了很久,气氛僵硬到凝滞不前时,程慕北将红包收回。
她真心实意地说:“要发红包,等你结婚的时候,我肯定第一个跑去抢。”
程慕北暗地里被气得内伤,面上却不露痕迹,起身准备回房,出门前嘱咐她:“明天早点起来,我带你出去玩。”
“我没有换洗的衣服。”向楠也站起来。
他却说:“早上有人会给你送来。”
“可以不去吗?”她问。
程慕北没回答,带上门便离开了。
睡前,向楠想起今天程慕北的种种行为,心里觉得怪异,却又模模糊糊地抓不住。她把他要带她出去走一趟的做法当成是那晚的和解与道歉。向楠想,程慕北这人其实是块木头,他虽然明里不说,暗地里肯定是不想破坏这段关系的。毕竟,同在一个屋檐下,惹出太多是非,反而会让家里人生出嫌疑。
她今天极累,精神又时刻紧绷着,一沾枕头便睡着了。
夜到深处时,扭曲的梦里又出现了程慕北。他将她紧紧箍在怀里,唇舌发疯似地吮着,接着天上掉下来一个个红包,她捡起来打开来一看,里面却是他和季瑶的结婚照片。
这样真切又带了被害妄想的梦导致向楠第二天早晨起来太阳穴发胀。她吞了一粒随身携带的治头疼的药,接着去洗漱,没多久便有仪容得体的客房服务送来衣物,包括洗得干干净净的全新内衣。向楠道了谢,去浴室换上,将头发随意扎起,整个人干净得像涉世未深的大学生。
程慕北来找她时,身上竟然穿着同款式同颜色的男士休闲装。
“我还是去换了吧。”向楠准备转身回房。
程慕北淡淡道:“你昨天的衣服又皱又脏,还能穿吗?”
他有轻微洁癖,向楠比谁都清楚。可这样出去,难免会让人拍到。况且他快结婚,如果被媒体报道了□□,肯定不利。她还是执意将衣服换掉,结果程慕北说:“如果你不想我将你扛出酒店的话,就别再浪费时间。”
向楠仍不肯屈从:“我这叫避嫌。你和我的关系清清白白,万一被不坏好心的人扭曲了,到时候程叔叔和祝阿姨会怎么看我?况且,我是有男朋友的。”
程慕北沉默半响,最终回了自己的房间,出来时一身正装:“现在可以了吗?”
“你该向买衣服的人说清楚的,我们不是情侣。否则她就不会搞出这样的乌龙了。”向楠抿抿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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