部署时,曾把加强东线防御的任务交给了裴弘策,从临时组建的地方军里抽调兵力支援洛口、黑石和偃师三道关隘,但裴弘策嘴上答应得很爽快,实际上敷衍拖拉,到目前为止尚没有抽调出一兵一卒赶赴东线关隘。
杨恭仁正是看到裴弘策对自己的命令阳奉阴违,再加上这支临时组建的地方军战斗力有限,基本上指望不上,所以在东线防御即将遭到杨玄感猛烈攻击的情况下,断然决定把周仲所率的卫府精锐放到最前线去,这必然会触及到樊子盖的“底线”,樊子盖必然要“触底反弹”,但东线防御不能不加强,樊子盖无奈之下,即便知道杨恭仁蓄意给他挖坑,他也只能睁着眼睛跳下去,直接把矛头对准裴弘策,逼着裴弘策承担东西防御之重任。
裴弘策匆匆而来,得知杨恭仁再度调整了东都防御部署,而自己的任务已经从支援东线三大关隘的防守力量,变成了加强东线防御,换句话说,就是自己与三道关隘的守将一起,承担了京师东线的卫戍重任。
裴弘策意识到问题严重了,一帮大佬们正在联手算计自己,一旦京师东线失陷,兵变军队兵临东都城下,自己就必须承担东线失利之罪责,就要做这帮大佬们的“替罪羊”,到时候官帽子肯定保不住,而更严重的是,项上的头颅也岌岌可危。
裴弘策怒不可遏了,你们这是欺负老夫,还是欺负我河东裴氏?什么时候老夫和河东裴氏已经沦落到任由宰割的地步了?
“某是不是老眼昏花了?”裴弘策怒极而笑,“东都有十万卫戍军,虽然圣主带走了一半,但还有五万鹰扬卫,如此强悍实力,东都卫戍还要调用地方乡团宗团?好吧,就算你们要调用地方乡团宗团,但以他们的微弱实力,最多也就是承担一些力所能及的辅助任务,除非东都卫戍军已无力坚守东都,东都已摇摇欲坠了,必须投入全部力量,拿人命去填了,那时才轮到地方乡团宗团进入最前线作战,支援或者是代替卫戍军承担起防御之重任。”
裴弘策的表情渐渐难看,声音渐渐冷厉,眼神更是咄咄逼人,“这在军政两界都是人所皆知的常识,这在兵法军律上都一笔一划写得清清楚楚,但是,某现在所看到的,所听到的,却是肆无忌惮的草芥人命。某不知道你们为什么一定要屠杀无辜,某只想告诉你们一个事实,那些人不是卫府的卫士,不是府兵,而是普普通通的平民,东都卫戍军应该保护他们,而不是驱赶他们去送死,踩着他们的尸骨博取那点可耻的功名。”
大堂上一片死寂,裴弘策那近乎咆哮的声音回荡在大佬们的耳畔,给人以强烈的冲击。
杨恭仁神情肃穆,一言不。这事他没有错,他交给裴弘策和地方军的任务的确是辅助性的,而武贲郎将周仲的确应该去承担东线防御之重任,但奈何樊子盖坚决反对,于是简单的事就复杂了,樊子盖和裴弘策马上就爆了冲突,圣主留在东都的两个心腹终于还是翻脸了,只是东都留守府掌握着京师军政大权,而河南内史府仅仅执掌京畿行政权,实际上是一个地方行政机构,两者悬殊太大,裴弘策即便在行政级别上与樊子盖相差无几,但在实权上无法望其项背,所以最终结果可想而知,裴弘策可以不给樊子盖面子,可以与樊子盖当庭争吵,甚至反目成仇,却不能不执行东都留守府的命令。
樊子盖表现得很跋扈,很嚣张,今天我就是以强权压你,你能奈我何?东线防御的重任你必须承担,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实际上樊子盖心里很苦,关键时刻他只能信任江左人,只能依靠江左人,而河东裴氏虽然在政治上始终支持圣主,但它与关陇本土贵族的利益联系太密切了,与河洛贵族集团也是利益攸关,现在杨恭仁已经摆明了要把裴弘策这个可能的“隐患”赶出东都,那么足以说明杨恭仁不是无的放矢,他可能掌握了一些机密,而从东都安全的角度考虑,樊子盖也只能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即便明知杨恭仁是借刀杀人,是蓄意挑起改革派内讧,也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了。死道友不死贫道,这在政治上司空见惯,此刻樊子盖也只能丢车保帅了。
裴弘策冲着越王杨侗深施一礼,然后环视一帮大佬们,冷笑道,“老夫的人头可以拿,但在拿之前,最好掂量一下为此付出的代价。”
裴弘策扬长而去。
裴弘策好杀,但是否承担得起河东裴氏的疯狂报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