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床上的裴远晟,他侧身睡着,修长的身躯竟蜷缩着,如同一个婴儿一般。
那羊绒毯覆盖在他身上,他的手指还紧紧抓着毯子的一角,俊挺的长眉微微皱着,看起来像是睡得不太安稳。
金晓仪站在原地停顿了几秒,突然感到有风穿过半开的木门吹进来,金晓仪担心裴远晟受凉,连忙转身关上门。
房间内就剩下一个她,还有一个睡着的裴远晟。
金晓仪轻轻地往前走了两步,房间很小,只两步,就到了裴远晟的床边,伸手就是他的脸,他的手指。金晓仪手指动了动,始终不敢伸向自己心心念念的那个人,只是呆呆地站在那里,目光痴痴地凝视着他。
他睡着的样子,可真像个孩子。金晓仪心想,用这样的姿势睡着的人,一定是极其缺乏安全感的。听说裴远晟父亲早逝,和母亲也算不上亲近,再加上,他身上又有着从来不肯告诉别人的严重病情,这样的他,一定很孤独吧?
她多想走进他的世界,但是,他的世界始终对她冰封着,她根本无法靠近。
金晓仪的手指终于抬起来,在空气中,隔着几公分的距离,她沿着他的轮廓描画着他的脸庞。
他长得可真好看。
金晓仪的目光一遍遍拂过他的脸颊,她想,眼前这个人,她就算是看上一万年,也是看不够的。
只可惜,她能够这么望着他的机会,实在是少得可怜。
突然间,裴远晟轻轻咳嗽了一声,金晓仪吓了一跳,生怕裴远晟醒来,慌忙退后了一步。
她害怕被裴远晟看到自己那毫不掩饰的目光,为此她慌里慌张恨不能夺路而逃,万幸,裴远晟并没有醒来。
她悄悄呼出一口气,最后看了一眼裴远晟,然后转身朝外走去。
身后,裴远晟睁开眼睛,那目光是清醒的,清醒中,带着一丝漠然,与一丝无奈。
原本,对于金晓仪,他是打算绝情到底的,甚至刚刚他早就察觉到了金晓仪一直停留在他脸上的目光,那种黏/腻的情感让他厌恶到想要逃避,他犹豫着要不要干脆骂她一顿,用最冰冷恶毒的话语来气走那些企图关心他的人,这不是他最擅长的事情吗?
可是他还是犹豫了。
他将自己迟疑的原因,归结于自己已经在今天气走了唐笑,再也没有力气再来气走第二个人了。
于是,他只是咳嗽了一声,将原本就心虚的金晓仪给吓走了。
在外面刚刚洗完枣子的唐笑看到金晓仪神不守舍的表情,惊讶地问道:“晓仪,你怎么这么快就出来了?”
金晓仪发着呆,闷闷地说:“他睡得很好,所以,我就出来了。”
唐笑看了看金晓仪,猜想她一定是有什么不想让人知道的心事,也就没有再继续追问下去。
两人搬了小梅的大哥自己做的两只小木墩,一起坐在门口吃枣子,舌山的枣子果然如金晓仪所说,香甜的不像话。
“我这辈子都没吃过这么好吃的冬枣。”唐笑“咔嚓”咬了一口青翠的枣子说。
“我也是。以前只听人提起过舌山的冬枣,但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会到舌山来。”金晓仪手里拿着一只咬了一半的枣子,望着远方的天空,头顶的天是白的,远处的天边却是大团大团的乌云,看起来又像是要下雨呢。
不知道为什么,金晓仪对舌山的大雨,总有一些不好的感觉,还有先前听到的雷声,也让金晓仪感到不安。
不过,大家看起来都很开心,为了即将饱餐一顿和难得的休闲时光而兴奋着,她也就没有将这些担忧说出口。
其实,不只是金晓仪,唐笑心里也有着同样的担忧。
她一面庆幸山里的情况比想象中要好许多,一面又有点怀疑,下了这么多天的雨,真的一点事都没有吗?还是说,舌山深处的山民们,早就习惯了这样的气候,是他们这些外来人大惊小怪了?
她努力想要忽略掉这些不安,于是刻意转移话题道:“晓仪,你觉得住在山里好,还是住在城里好?”
金晓仪想也没想,也扬着唇角说:“当然是,住在山里的人觉得城里好,住在城里的人觉得山里好,像我,没别的什么理想,就只想将来老了,和自己爱的人一起住到山里去,过安安静静的小日子。”
唐笑也笑了:“那正好,我们可以做个邻居。”
两人相视一笑,这时,一群孩子们闹哄哄地从门前的小路上经过。
泥泞的小道上,穿着老式胶鞋的孩子们有大有小,大的十四五岁,小的五六岁,这群孩子们一个个都挺高兴,因为他们中有好几个大孩子,手里都拎着一只扑腾不休的山鸡。
虽然听不懂这些孩子们叽叽喳喳的在说些什么,但从他们的语气中,唐笑能够听得出来,孩子们讨论的问题大概和他们先前讨论的差不多——山鸡要怎么做了吃。
“咦,真奇怪,今天山鸡们集体给人类送温暖啦?”金晓仪一边吃枣子,一边打趣道。
“哈,大概山鸡看天气不好山上不好找吃的,所以才跑到人类的地盘上,没想到,自己竟然成了人类的盘中餐。”唐笑也笑着往自己嘴里丢了一颗枣子。
“笑笑,这可不一定,越是这种天气潮湿的时候,蚯蚓虫子什么的越是满地爬,山林里不该没有山鸡们吃的东西。”金晓仪若有所思地说。
“你的意思是,山鸡们跑下来,还是跟气候有关?”唐笑皱着眉,脑袋里似乎闪过什么,但还来不及细想,就听见小梅招呼着:“唐小姐,金小姐,开饭啦!”
人未至声先到,最后一个字话音落下,两人才看见小梅笑的合不拢嘴的圆脸出现在两人眼前。
“嘘……”金晓仪赶紧将手指竖在嘴前,朝小梅指了指裴远晟睡觉的那间客房,“小梅,小声点,你那大嗓门,我怕把裴总吵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