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第41章 红豆·东篱下 16

    童舒带红豆来到自己最喜欢的、山庄最高的天台上。站在天台上向下看，只有偶尔露出灯光的黑沉沉的树冠，天台后面是只能看到一抹起伏的黑色轮廓的南山；远处南湖湖面泛着粼粼的月光，沿湖岸路灯似一串明珠，湖上有游船移动的灯光；剩下的就是头顶一轮明月和点点繁星的黑色天幕了，连远处城市的灯火，也和星星连成了一片。

    这个天台是童舒最喜欢呆的地方，也算是他的专属领地，山庄的职工都知道，没有人上来打扰他。他喜欢这里的居高临下和安静空旷，白天站在天台上，望着南湖的波光，有一种临空欲飞的感觉；夜晚在天台上，更仿佛整个世界都是自己的，明明渺小，却又唯我独尊。

    五千是第一次上天台，她情不自禁地哇了一声。

    童舒牵着她的手，沿着天台四周走了一圈，把不同方向看不见的风景指给她看：这边是山庄入口，那边是秋千的位置，远处是南湖，那起伏的是南山……

    当他说到南山时，五千情不自禁接了一句：“那儿我知道。”

    “你知道？你去过南山。”

    “哦。去年冬天，双成哥带我爬过南山，还看到山庄的屋顶，不过不知道是不是这个天台。前几天我们也去过，已经基本看不到山庄的屋顶了，都被树挡住了。”

    听到双成的名字，童舒的心一沉。

    “红豆，你过来。”他牵着五千的手，走到一架舒适的挂椅边，让五千坐下，自己蹲在她跟前。童舒双手握住五千的手，放在自己胸前。

    五千有些紧张，她的手往回缩了缩，童舒却握得更紧了。她没有继续挣扎，由着童舒握着自己的手。五千看着月光下童舒近在咫尺的面庞，他原本白皙的脸在月光下越发的白，甚至有些苍白，泛着淡淡的清辉；脸上的线条依然清竣冷冽，但他的眼神，即便是在月光下看，也依然能感觉到温柔似水。

    “红豆，你知道哥哥喜欢你吧？”

    五千点点头，她很想说谢谢，但终究还是没说。

    “不是像青瞳那样喜欢，也不是像你爸爸妈妈、我们家其他人那样喜欢，也不是像小麦那样的喜欢。是……没有你，活着跟死了没有分别的那种喜欢。”

    五千有些慌乱，再次想把手往回抽，依然没有成功，童舒握得很紧。

    “我，喜欢你，从小就喜欢，一直没有改变，想要跟你一辈子在一起的喜欢。如果你没有回来，我肯定会一个人过一辈子的。”

    “可是……”

    童舒腾出一只手按住五千的唇，不让她说话。

    “我知道现在还不行，你还当自己是五千，但你不是五千，你是红豆。你，不能过五千的人生。”

    “可两个都是我啊。”

    “红豆怎么会是五千？不是！”童舒有些激动，手握得更紧了，“红豆是叶家的宝贝女儿，是天使，是我们大家的掌上明珠；五千是什么？是一个令人发指的数字，是一笔罪恶的交易！是对我们每个人来说都不堪回首的一段痛苦往事！和五千相关的每一个人，都是罪犯，是帮凶！是不可原谅的！是你——红豆，是你生命中应该彻底抹去的黑色部分！”

    童舒仿佛演讲，一口气说了一大段话。五千呆呆地看着童舒，说不出话来，她感觉自己好像没有听懂他在说什么。

    “红豆，你忘了自己是怎么变成五千的？是怎么成为小尼姑的？是怎么被凌辱的？是怎么……长大的？”童舒继续追问，他要用五千曾经经历的痛苦，来激起她对过去十六时光的怨恨。

    怎么能忘？五千只是刻意不去记取罢了。童舒此时提起，让那些埋在她记忆深处的痛苦往事势不可挡地涌上来，刺痛五千的心。她低下头，手微微发抖，眼泪一颗颗掉下来。童舒跪立起身子，把五千的头轻轻抱在胸前。

    “都忘了吧，跟五千有关的人和事，全部都忘了吧，统统都丢掉。你已经不是五千了，你是红豆，是我们的宝贝红豆。”

    夜风有些凉，轻轻摇动着树梢，却没有一点声音，世界安静得像是睡着了。

    双成早晨醒来时，头还有些痛，他撑着坐起来，努力想了想，也记不起来自己昨晚是怎么回来的。门外有人说话和走动的声音，双成看了看时间，竟然已经九点了！他赶紧爬起来。

    班长看到双成出来，拍拍他的肩：“酒醒了吗？没事吧？”

    双成摇摇头：“我……昨晚怎么回来的？”

    “你说呢？班长我这老命，没能在战场上为国立功，倒差点折在你小子手上！别在这儿迷糊了，洗把脸，早餐在那边桌子上，赶紧吃点东西吧，昨晚光喝酒了！”

    “是！班长，谢谢！”

    上午生意不忙，双成心不在焉地吃着馒头稀饭，昨天的事一点点又拼凑起来。他放下手上的馒头，拿起手机，犹豫着要不要给五千打个电话，正犹豫呢，手机响了，双成一看，正是五千，又惊又喜。

    “五千！我正要给你打电话呢。”

    “哦，你现在忙吗？”

    “这会儿不忙，你呢？有事吗？”

    “我也不忙，跟小麦姐在拍照呢，我没事，就是想给你打个电话。”

    “傻瓜，工作的时候专心点。”

    “嗯，你也是。小麦姐叫我了，我挂了，有空再打给你。”

    双成放下手机，脸上浮起笑意，拿起馒头，狠狠地咬了一大口。

    小麦摆弄着相机，眼角余光瞟着五千。

    “给谁打电话呢？双成？”

    “哦。”五千有些不好意思，“小麦姐，我现在要做什么？”

    小麦指着童舒新设的、用来刻星的白色石阶：“五千，这个爱情天梯，你觉得要怎么拍才好看？”

    五千没有像小麦那样上下左右看、用手比划着取景，她就站在那儿静静地看着那石阶，目光从最下层移上去，又从最上面缓缓扫下来。

    “不应该有人吗？小麦姐？没有人这就只是石阶啊，怎么看得出来是爱情天梯呢？”

    小麦点点头：“嗯，说得好，接着说，什么人？怎么处理？”

    五千看了好久，没有说话。

    “你就想像是你自己，你和你的心上人，在这石阶上，会怎样？”

    “我？我想不到什么，我们大概只会牵着手往上走吧。”

    “那样就很好啊！”童舒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的，突然在两人身后接话。小麦和五千同时回头。

    “什么时候过来的？鬼鬼祟祟吓人。”小麦看了他一眼，又扭头看五千，若有所思，“要不，五千，你和童舒往上走走看，给我做模特，我看看效果。”

    “我？我不会走。”五千赶紧摆手。

    “不会走？走路也不会？”小麦瞪大眼睛。

    “像平常那样走路吗？”

    童舒哈哈大笑：“不然呢？还有不平常的走路？来吧红豆。”

    童舒上前拉起她的手，径直往石阶上走，五千边往上走边回头看小麦，各种不自在，感觉像是被童舒拖上石阶。

    “自然一点，红豆！摆几个姿势，拉手，对望……哎呀！红豆！你太僵硬了！没谈过恋爱吗？啊？”

    五千的各种不协调和不自然，让小麦几乎崩溃：“停停停！红豆，你过来，童舒，你别动。”

    五千赶紧跑下来，心虚地站在小麦身边，小麦让她看刚才拍的照片：“看到没有，你这是被童舒绑架了吗？”

    五千看着照片尴尬万分。

    “小麦，你好好跟红豆说，她不是没经验吗！要不要穿上婚纱找感觉？”

    小麦瞪他：“婚纱？亏你想得出来！这可不是拍结婚照！红豆，你在这儿看着镜头，我上去和童舒走一遍，你看我是怎么做的，OK？”

    小麦跑到石阶上，很自然在牵着童舒的手，很自然地做出各种或亲密、或夸张的动作，红豆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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