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月月初,群芳阁就会格外热闹。因为花魁海棠每月初一都会在群芳阁献艺,或歌或舞,每每现身。都惊艳四座。
适逢初五,是海棠对外公告的这个月献艺的日子,天色尚早,群芳阁已经人满为患。
群芳阁大堂修建得很是宽阔,十丈见方,三面阶梯分别从二楼三面延展而下,在空中交接,接着汇聚成一条丈余宽的台阶正对大门而下。阶梯下的堂中被红绸隔出了一块场地,临时搭建了舞台,十来个魁梧的壮汉守在场地周围,防止有人进入,阶梯也暂时被封死,贵客由后院的楼梯上到二楼贵宾区。
群芳阁大堂水泄不通,****艰难地在人群里寻找空隙,以便将酒菜送到客人桌前,客人或佳人在抱,或自斟自饮,目光却都时不时望向二楼正中的台阶。
海棠成名不过半年,在众人面前露面也没超过十次,每次露面献艺,无论浓妆艳抹还是淡扫蛾眉,素色轻衣还是雍容华服,总让人觉得眼前一亮,不敢亵渎,不禁感叹,此人只应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见。
夜色渐渐降临,群芳阁大堂已经彻底拥堵。艳三娘和几个常客寒暄了一番就上了二楼招呼贵宾,****实在找不出路,也落得悠闲,直接抱着菜盘蹲在在僻静的角落里自个吃起来。
夜色渐浓,有些宾客已经等的不耐烦,嚷嚷着催海棠出来,一人出声,众人都跟着起哄,大堂里一时沸反盈天。艳三娘站在二楼栏杆边上,看着楼下熙熙攘攘的人群,再看看贵宾间里,里面的人似乎也有些不耐烦,楼下的人无所谓,楼上的可都得罪不起,艳三娘唤来丫鬟吩咐去请海棠,丫鬟刚转身,整个大堂的灯火一瞬间齐齐熄灭,众人一时不适应黑暗,更加烦躁地吵闹开来。
隐隐似有极轻的鼓声响起,楼下喧闹的人群没有察觉,楼上包厢里的贵胄公子似是听见了,唇角勾起浅浅的笑意。
舞台四周瞬间燃起火苗,众人惊愕地看向舞台,不是蜡烛油灯,细看便能看见,舞台边缘有一圈半尺深的凹槽。这是搭建舞台的时候特意设计的,槽壁有极小的孔,油从孔里流出来,速度刚好可以不让火势太大,也不至于熄灭。
一束光芒从头顶照在舞台中央,一袭绯色舞衣的女子在光芒里从楼顶横挂的红绸间缓缓而降,红衣飘飞,黑发及腰,薄纱遮面,明眸顾盼,只在额间系着简单的银色额链,衬得眉心的海棠印记越发娇艳欲滴。
女子缓缓落地,身体柔软地弯腰匍匐在地,大堂瞬间寂静,鸦雀无声。
隐隐的又传来一声鼓,和刚刚的声音差不多大,由于大堂安静下来的缘故,鼓声显得格外绵长。
鼓声极缓,似在呼唤沉睡的灵魂醒来。
随着第一声鼓声,匍匐在地的女子缓缓直起腰身,半跪在地,水袖扶摇,如满树海棠盛放;第二声鼓响,比刚刚略微沉重,台上的女子已经站在舞台中央,缓缓起舞,腰间的璎珞叮当作响,似乎有清脆的铜铃声响起,众人这才注意到,女子赤着足,脚踝系着铜铃,每舞一步,铜铃就随着动作叮叮作响,女子莹白小巧的双足,在绯色的舞衣下若隐若现。
鼓声渐渐快起来,女子的舞步也越来越快,水袖扶摇,青丝狂舞,脚下瞬间燃起火苗,原来舞台中央也有凹槽,只是较之四周,并不明显,绯色的舞衣在火焰上起舞,时而轻灵,时而沉缓,翩若惊鸿,矫若游龙,如一只魅惑众生的蝶,在火海里缠绵流连。
鼓声紧密,如嘈嘈切切的雨声绵绵不断,台上的女子快速在原地旋转,绯衣与青丝共舞,璎珞与铜铃齐奏,火海之上,舞步伴着鼓声飞旋,仿佛用尽了所有的生命在起舞。
鼓声在最快的时候戛然而止,台上的女子,展颜一笑,仿佛满世界光华都集中在她一人身上,眉间的海棠印记越发慑人心魂。顺着鼓声戛止,柔软的身躯旋转匍匐在地,满室寂静,连呼吸都能清晰听见。
鼓声再一次突兀地响起,台上匍匐的女子突然冲天而起,一眨眼,消失在漫天鲜红的红绸里,无数海棠花瓣从天而降,纷纷扬扬,满室清香。
过了半晌,众人犹未回过神来,艳三娘的媚笑打破了满堂的寂静。
“各位爷,吃好喝好玩好,三娘要去看看海棠姑娘,就不奉陪了。”
所有人回过神来,面面相觑,瞬间,叫好声四起,满室哗然。
三娘妩媚一笑,并不理睬楼下喧闹的人群,直接转身向后院的方向走去。
“妈妈留步。”
冷不丁被拦住去路,艳三娘有些错愕地抬头,看见眼前的人时,马上笑脸相迎,挥着手里的手绢笑道:“哟,这不是冯公子么?几个月没见您,听说您去了皇城发财,今儿个怎么想着回来捧场啊。”
拦住艳三娘去路的是一个年约二十的男子,长相并不出众,衣着却甚是华贵,一看就是大富人家的子弟。
也不理会艳三娘的寒暄,冯公子直接放了一叠银票在艳三娘手心:“自然是寻花而来,花魁海棠的初夜,本公子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