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4章 初入红尘（一）

    年关刚过，风城仍然沉浸在一片节日的喜庆里。

    梦华街——风城最繁华的街道秦楼酒肆鳞次栉比。手臂般粗细的银索穿梭在飞檐画壁间，将一排排直径足足一丈的大红灯笼横空高挂。远远望去，整个街道都在一片鲜艳的红色之中，宛如一条红毯从城中心一直铺展到城南的摇光门，迎接从四面八方汇聚到风城的商贾游客。

    风满楼——整个风城乃至天下最好的酒楼就坐落在风城梦华街最繁华的地段。

    王掌柜大致看了一下今天的账目，没有多大的纰漏。又小心叮嘱了刚来不到半年的副手，这才放心走出酒楼。心里惦记着今天是上元节，得早些回家和妻儿吃过晚饭出来看灯会。

    刚踏出门口，就听见一阵骚动声从北边传来，还未来得及反应过来，一阵大风吹来，整个人便失了重心，原地转了好几圈，脚下依然停不下，控制不住，整个人便向后倒去。

    “小心。”

    感觉腰上被人轻轻托了一把，整个人便已经稳当当的站在了街上。

    一抬头，便看见了眼前救了自己的人。那人一身黑色劲装，手中也是一把沉重的黑色古剑。

    “叶……叶公子？！”风满楼的展柜看见黑衣的剑客忽然神色恭敬，“多谢叶公子相救，老身……”

    对方虽然只是挂了个星魂庄护卫总管的名号，却是蜀山剑圣亲传四弟子，放眼天下，谁不以礼相待。

    “掌柜不必客气，举手之劳而已。”剑客并未看掌柜，而是凝视着街道南尽头的摇光门。

    “啊……这是?！……”掌柜顺着剑客的目光看去，悚然一惊——整个梦华街人仰马翻，一片狼藉。刚才那阵怪风刮得路人纷纷跌倒，街边的摊位全都杂乱不堪，许多货品被吹落在地。人们尚在惊恐中没有反应过来，而那阵怪异的狂风已经一路席卷消失在南端，应该已经出了摇光门。

    黑衣的剑客凝视了片刻，这才转身对着面前的老者微笑致意，“王掌柜春节一直在为星魂庄忙碌，未得空闲，庄主特命在下来通知掌柜从今日起掌柜可休假一月，在家好好陪陪妻儿。”

    “这……”听说可以休息，掌柜却并未有太多欣喜，只是转眼看向楼下大厅中正在查看账目的副手。

    看出了掌柜的担忧，剑客微微一笑。“掌柜不用担心，风满楼的事务文宇已经熟悉的差不多了，等到了年底，文宇能完全接管风满楼，掌柜便可隐退，在家享受天伦之乐。’

    掌柜本想再说什么，一想到不久后便可以放下这诸多杂务安心陪伴妻儿，而庄主也许诺隐退之后照样每月月俸照旧，终于会心一笑，抱拳一礼，“如此，老身便恭敬不如从命，谢过庄主美意，妻儿还在家中等候，先告辞了。”

    “掌柜慢走。”看着掌柜快步朝城西而去，剑客眉宇微凝——街上的行人都已经站了起来，有人喃喃着这风诡异，但想到未完成的事情也匆匆开始忙碌，有人骂骂咧咧大骂倒霉，有人仍然站在原地不知所谓。商贩已经开始在收拾掉落的货物，发现没有毁坏多少货品的商人庆幸地喜笑颜开，毁坏了重要物品的商人则一脸愁色。似乎人们都没有察觉这风诡异得不似风。

    剑客又看了一眼南边的摇光门，眉宇之间颇为凝重。常人看不出，他可是看得清清楚楚，那根本不是什么风，而是一个十六七岁的红衣少年，迅速地从城中心穿行而过，一路直奔摇光门出了风城。那样的身法连身为蜀山剑客的他都自叹不如，而且，那少年身上的气息，似人非人，似妖非妖，着实怪异。

    若不是公子交代的事情还未办妥，他定是要追上去看看的。

    抬头，风满楼的烫金牌匾在夕阳的余辉中折射出晕黄的光线。

    这风城，真是越来越多奇人异士聚集了，还真是山雨欲来风满楼啊。

    风城位于神州东部，东临沧茫海，北接帝都，南通江南万里沃土，物厚民丰，成为贯穿神州的重要城池，繁华甚至超越了帝都。

    青水从西部高原奔腾而来，形成了蔓延覆盖八百里的叶湖。风城临水而建，整个风城南部三分之一都覆在湖面之上，摇光门便是飞跨于湖面之上。出了摇光门眼前便是一望无垠的碧水蓝天，只有一条宽十余丈的长桥飞跨碧水，消失在漫天看不见尽头的湖光山色里。

    红衣少年奔到桥的尽头，眼前已经没有行人，夕阳收敛了最后一道光辉，远处的摇光门厚重的铁门也在暮色中缓缓关闭。

    仿佛刚才的尽力狂奔脱了力，少年猛然跌坐在地，额上有细密的汗珠沁出，胸口剧烈起伏。少年松开一直捂着左臂的右手，手心居然一片刺目的血红。

    右手在虚空中接连变换了好几个手势，最后食指和无名指指在左臂的伤口上，有淡淡的纯白光晕在指尖流转，刚刚还在流血的伤口居然在瞬间闭合，连同被割破的衣服都完好如初。

    “咦？不跑了么？”

    还未来得及收了术法，头顶猝不及防地传来一声轻笑。

    少年一惊，猛然抬头，面前是一排高大的杨柳，现在是初春，杨柳尚未抽芽，光秃粗壮的横枝上，一身纯白衣裙的少女悠然而坐，本就惊为天人的脸上，笑意妍妍，在初降的夜幕下显得格外温暖，双腿在风里轻轻晃动，仿佛在欣赏风景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