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暮西斜,倦鸟归巢。
冷亦欢没惊动春柳,又从那个很像狗洞的小窗户爬回她的领地——那间破败的柴房。
身上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也该开始体质训练了。
就在她活动筋骨,做热身运动的时候,院子里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冷云逸怒气冲冲地闯进来:“大小姐呢?”
春柳都快被吓得晕过去了,老爷已经整整九年没踏进过这间院子了,今天怎么会来?
就因为冷云逸从来都不光顾亦欢阁,她才敢三天两头地虐待冷亦欢。
现在可如何是好?
她战战兢兢地回道:“奴婢这就去请大小姐出来。”
冷云逸似乎有些不耐烦等待,一甩衣袖:“前面带路!”
春柳只得硬着头皮将冷云逸领到柴房门口,又颤抖着手去开木门上厚重的铜锁。
冷亦欢早就听到了外面的动静,已经停了动作,静待门开。
“吱啦”一声,木门被推开。
门外站着的,是她九年未曾谋面的父亲冷云逸。
其实她对冷云逸的印象已经有些淡薄了,可在看到他的那一刹那,却像唤醒了时光。
他仍和九年前一样,剑眉星目,面如冠玉,眉宇之间,透着傲骨英风,只有唇上蓄起的八字胡,在诉说着他的年龄——他已经年届四十。
都说四十而不惑,不过冷亦欢却觉得他是个糊涂蛋。因为……
他黑着一张脸劈头就骂:“你一个姑娘家怎么能这么不知羞,我冷家的脸面都被你丢光了!”
冷亦欢有点被骂懵了,反应了一会,应该是她那个小肚鸡肠的大哥冷浩辰在冷云逸面前告了她的状。
告状的内容无非是颠倒黑白,把离王纠缠她篡改成她纠缠离王。
她本来还对这个多年不见的父亲抱有一点奢望,现在看来,完全没有必要了。
九年的时光,说长不长,说短不短,悠悠九年后,驱使他再度踏进她的院子的,竟然是冷浩辰的一面之词。
而他开口的第一句话就是,不分青红皂白的责骂,甚至,看到她的处境,他一点都惊讶——其实他根本就不在意她的处境吧。
可是,他毕竟是她的亲生父亲,也曾爱她如命,她不能打他,也打不过他,她只能气他,她要气得他心疼肝疼肺也疼!
冷亦欢冷眉横对:“冷家的脸面不是早就被我丢光了吗?父亲难道忘了?”
她这是在提醒冷云逸,她从六岁起,就已经是一个令人嗤笑的存在了。
天赋为零,不能修炼神马的她才不在意,可是冷云逸一定很在意,否则他也不会整整九年都不来看她。
冷云逸暮色中的那张脸果然开始变幻表情,一会儿痛恨,一会儿歉疚,一会儿悲哀,表情复杂到冷亦欢完全看不懂。
他似乎有千言万语想说,可是到最后只无力地吐出一句:“姑娘家,还是检点一点好。”
冷云逸突然觉得很累,不想再追究冷亦欢的过错,只想像一个父亲一样,对女儿训几句话,可是他从来没有做过这种事,所以很不擅长,所以最终搞砸了——他措辞不当的话触怒了冷亦欢。
说她不知检点?呵,那她就让他见识下什么才叫做真正的不知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