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旌霞蛮寇（下）

    又一天后，剿匪队伍来到了跃马涧。

    这里是守备军遭受袭击的地方，但现场却看不到多少战斗的痕迹，没有尸体，没有血迹，也没有断刀残剑。有的，只是枯黄的草，黑色的泥，和偶尔一现的碎革破布。

    过往的一切，都被大自然给吞噬了。

    旌霞山已经清晰可见，队伍却停了下来。天色已晚，贼寇也近在咫尺，摸黑赶路显然不安全。随着王郡尉和徐总镖头两人一声令下，守备军精锐和镖局人马各自分散，开始安营扎寨，准备休息。

    刘向目光一扫，无声地点了点头。这里确实是安营扎寨的好地方，背山临水，地形较高，方圆一里之地都没有碍眼的巨石和大树，视野相当开阔。

    不由又心生疑惑，先前那位守备将领显然也是精通兵法的将才，这个地点选得极好，根本不怕夜袭，为什么还会败得那么惨呢？

    夕阳渐渐往下坠，晚霞铺满了小半边天，红得像火，又像血。初冬的寒风呼啸而过，吹得人遍体生凉。

    营地逐渐成型。外围一圈一人高的粗木桩，再拉上简单的篱笆，一顶顶帐篷凭地而起，篝火很快就升了起来，晚餐时间到。

    “各位！”

    一个高亮的声音压过所有噪音，响遍全营，营地里为之一静。刘向顺着声音扭头看去，只见营地中间的篝火旁，王郡尉扬起了手中的大碗。

    “各位。”王郡尉又重复了一遍，直到全营人的目光都被吸到他身上后，才缓缓说道，“请各位端起水碗，敬我们逝去的勇士。”

    这是应该的，没人有任何异议，全都从地上站了起来，然后端起水碗，往身边轻轻一洒。行军途中禁止饮酒，所以只能以水代酒。

    敬完这碗水后，王郡尉并没有住口，沉声道：“王某自接任上余郡郡尉以来八年又三个月，一直战战兢兢，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却没想到，跃马涧一役遭此大败，上余郡守备军百年英名毁于一旦，死伤无数。此为王某之过，罪不可赦。”

    顿了一顿，他继续说道，“然而，王某虽死不足惜，但不能现在就死，这仇必须报，上余郡守备军的名声也必须恢复！故此，王某苟延偷生，散尽家财，请来长友镖局鼎力相助。在此，王某以水代酒，敬长友镖局的各位一杯。”

    徐总镖头带头端起了水碗，其他人相继举碗。

    “明天就是决战之日，王某没有其它废话，只有四个字——死战到底！”王郡尉手一抬，将大碗举过头顶，然后猛然下砸，“如背此言，不得好死！”

    啪！

    水碗砸在碎石上，四分五裂。

    刘向心中升起一股古怪，摸了摸嘴角，暗忖：这人好像也不算差啊，至少没有一般官吏那么多废话，倒是挺干脆。就是不知道他能不能言行合一了。

    正揣摩时，忽然感觉有人在拉他的手肘，扭过头一看，雅稚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了身边。她的神色有些不对，锁着两道秀眉，似乎在考虑什么难题。

    “怎么了？”刘向问。

    雅稚犹豫了一下，不确定地说道：“我好像闻到一股味道，可是太淡了，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

    “味道？”刘向笑了起来，“这里一堆大男人，又走了好几天路，能没有味道吗？别担心，我们装备精良，不会输的。”他还以为雅稚临战紧张，所以疑神疑鬼起来。

    雅稚却很肯定地摇头：“不是，不是人。是狼，我闻到了狼粪味。”

    “那也正常啊，荒野之中，哪会没有狼？”

    “不是普通的狼，”雅稚依然摇头，“可能是嗜血巨狼的狼粪。”

    这话一出，刘向感到不对劲了，脸色渐渐严肃起来。

    嗜血巨狼是蛮兽，凶残程度远非普通野兽可比。而且它们跟狼的习性一样，是群居，一出就是一群，相当可怕。这还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嗜血巨狼已经没多少野生的，它们早就被巫蛮族驯化成了坐骑。

    有嗜血巨狼出现的地方，就一定有蛮兽骑士，那都是巫蛮星战士中的佼佼者。

    “能确定么？”刘向问道。其实他心中已经肯定，雅稚一定不会出错。巫蛮流寇和唬虎卫校尉，随便一联想也能猜出，这帮巫蛮流寇就是贪狼部落的蛮兽骑士。他们既然可以联手追杀杨婵，自然也能联手当流寇。

    忽然之间，刘向发现自己先前过于乐观了，没考虑到还有嗜血巨狼的存在。嗜血巨狼是巫蛮星战士的坐骑，体型相当巨大，比最高大的马都大得多，普通武夫完全无法抵挡这种恐怖巨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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