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九月中旬,泊菡快要临盆,每天都有一两次腹部紧缩。由于生过念念,她知道已经离产期不远,于是收拾好婴儿的衣物尿布,又在黑市上购了两罐高价奶粉,随时做好生产的准备。乔太太关心泊菡,给她找了个五十出头的福建阿嬷做佣人,伺候泊菡做月子,俩人已经磨合了十来天,泊菡慢慢地能听懂几句闽南话。
楚尧一去两个月,没有半点音信。泊菡只能从大喇叭广播里知道福建的战事很紧张,福州已经陷落,那闽江口外的海岛,很有可能面临一场战争。
泊菡去乔太太家里探听过几次,乔上校都出言谨慎,只是说岛上有四五百兵力,只要同心同德,守住海岛是没有问题的。泊菡经历过楚尧被抓一事,对****同心同德之说开始怀疑起来,这样对楚尧的担忧就更重了。不过乔上校说楚尧身经百战,应该知道如何保护自己,泊菡知道这只是宽慰,战场上子弹可是长眼睛的?!
因为大腹便便,泊菡的几个会暂停了,专心在家待产。福建阿嬷的菜烧得可口,尤其会做海鱼,随便一煮都极鲜美,半个月吃下来,泊菡倒胖了一些,觉得肚子里的蹬踹也更有力了,经常动个不停。泊菡也担心,这孩子,会不会也像楚尧那样行事乖张,不管不顾的呢?!
有时,泊菡会翻出楚尧的工作笔记,挑一些他在战场上的记录念给腹中的孩子听,那孩子也有感应,会动个不停,似乎在为那个英勇的父亲骄傲。
九月十八日,泊菡的肚子隐隐痛了半夜,她知道自己就要生产,就带着福建阿嬷正要去医院,刚走出家门,就看见有三个军人,神色匆匆地走向她们,泊菡吓得浑身无力——难道楚尧出事了?!差不多一周前就听到平潭一带大军压境,战斗随时可能爆发,现在,这三个军人,是来给她送噩耗的吗?!
领头的那个军人,向泊菡行了个军礼,问道:“请问你是楚尧楚上尉的家人吗?”泊菡来不及点头,只能扶住墙急急问他:“他死了吗?”
军人摇摇头,泊菡缓了一口气,腹痛又一次来临,她强忍住疼痛问那军人:“那他现在在哪里?”那军人看泊菡扶着肚子,一脸疼痛,不知道该不该说出真像。泊菡着急地低叫:“你快说啊!!”
“他受了伤在医院里,现在情况危急……”军人还是吞吞吐吐。
泊菡一把拉住他:“快,快,带我去看他!”
三个军人已经看出泊菡面临生产,还在犹豫,可泊菡已经等不了了,转头让阿嬷在家等着,就推开他们,忍着疼痛向外跑去,那三个军人不得不跟上泊菡,架着她上了汽车……
其实医院不远,但泊菡还是觉得每一秒都过得那么慢,军人在车上告诉她,楚上尉是少数几个从平潭岛活着逃出来的将士,可惜被对方的炮弹碎片击中了左胸,被救上金门后,在那里初步缝合了伤口——只是因为军事上的需要,多留了几天,伤口感染,现在由飞机送到台北的医院抢救,情况很糟,生死难料。
泊菡跌跌撞撞地跑进医院,又被人扶着换了消毒的衣服,才进了抢救楚尧的房间。一位戴眼镜的医生迎了上前,严肃地告诉泊菡:“病人已经高热两天不退,一般人早就衰竭了,还好他身体素质不错,撑了这两天。昨晚起我们给他上了新药,但不知为什么体温还是降不下来。”
“上面命令我们一定要保住他的性命,给他上的抗生素和消炎药都是最好的,原是留给领袖一级的人物使用,现在也给病人用上了,没见好转也是奇怪。”医生一边领着泊菡走到楚尧的床边,一边告诉她。
泊菡的腹部一阵巨痛,她又迎来了一次宫缩。医生看她痛得弯着腰,连忙扶着她,关心地问道:“你是不是要生了?”泊菡咬着牙点点头,坚持走到楚尧的床边。
她的楚尧,已与记忆里的那个修长挺拔,英姿不凡的那个楚尧完全不同——他剃光了头发,脸色也被炮火和硝烟熏黑,脸庞消瘦,双目紧闭,于思满面,嘴唇干裂。只有那两只棱角分明的剑眉,在向泊菡提示着,眼前的这个人,就是曾经的楚尧。
她的眼泪又滴落下来,是她的过错,才让他变成如今的模样……印象中这已是第三次见到他从战场下来了,一次比一次危险,一次比一次伤得更重,他说过的那些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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