衬的肌肤胜雪,此刻却是俏脸生威,杏眼圆睁,显然对哥哥的吼叫并不买账,仰着脸回答道:“青天白日,闭门密谈,所谋之事,定是非奸即盗!”
张毓信鼻子里狠狠地哼了一声。屋子里王家祺低着头只管拿着一本英文书去看,楚尧却是冷冷地转开身子,去瞅窗外的街景;只有瘦瘦的蹇伯英在门口探出半个身子,陪笑着向女孩子解释道:“泊蕊,我们只是在商量明天去哪里打球……”
话还没有说完,张毓信就推开了蹇伯英,扭头喝问张泊蕊:“非奸即盗?!你知道什么是奸,什么是盗吗?请你教教我们好吗?!”
“奸就是……”张泊蕊本想理直气壮地给这几位少年上上课,却蓦然省悟这一个“奸”字,并不好从她这样的姑娘口中说出,一时羞红了脸,却又不服气,也对哥哥狠狠地哼了一声:“你不是答应带我们去吃牛乳冰糕的?又是说话不算话了!”
“你自己没长腿吗?!非得我带着才能吃得上冰糕?!”
“你……”张泊蕊气得直跺脚,原来张家的规矩,未成婚的女孩子外出,都得要兄弟陪着才行,这也是兵荒马乱之年不得已的举措,却独独束缚住了活泼爱玩的二小姐泊蕊,为了去美罗餐厅一尝新出品的可可霜牛乳冰糕,她已经央求了二哥毓信好几天了。
蹇伯英一看心尖上的女孩子真的生了气,也不顾毓信的反对,跑到泊蕊身旁哄她:“别急别急,二哥不陪,我陪妹妹们去!”
泊蕊看看蹇伯英,想到他是九婶婶的娘家侄子,也可算是家里的兄弟,不禁转嗔为喜道:“那我们一起去和姆妈说!”
平日里腼腆羞涩的蹇伯英此时像中了头彩,精神为之一振,一面喜滋滋地随着泊蕊等三四个女孩而去,一面向三位伙伴抱歉:“我去去就来,你们有什么决定,就知会我一声,除了那件事,其余的都算上我一份!”
毓信关上门,恨恨地说:“就知道这小子靠不住,原来以为是胆小,现在看来还另有图谋!”
王家祺握着拳堵住自己的笑口:“谁让你们张家是出了名的妹妹多呢,有几个更是美名在外,上海滩上谁人不知!”
毓信坐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有些赧然,说道:“我们家和伯父们的管教不同,几个姐妹都约束着,不会随便抛头露面。那几个喝过洋墨水的堂姐虽然时髦开化,但也算知道规矩二字。”
王家祺连忙抱歉地解释:“我可不是说什么是非,我只是羡慕你的好福气,姊妹众多,不像我,三代单传,不知兄弟手足的滋味。”
楚尧见说,也坐回到自己的座位上,说道:“家祺,其实我也不想你随我们走,因为战场无情,你总得为王家留下香火。不像我,还有一个弟弟,可以毫无负担地离开。”
毓信笑起来:“从这个道理上讲,我是最合适去战场的人!你们不知道,我有多少个叔伯兄弟,嚯……,能吓死你们!”他扳扳指头一算,有点夸张,也有点骄傲地告诉楚王二友:“我有十七个兄弟,二十二个姊妹呢!”
突然,一声少女的轻笑,从屋里的一角飘过来。
三个少年同时回头去看,才发现有一个小小的身影,就藏在毓信床上那雪白的蚊帐里。三人面面相觑,竟然无人知晓这小人儿是何时溜了进来的。就是平日里自信镇定惯了的楚尧,也暗暗心惊:这要是战场,要是敌人,他们三人,不是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了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