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理解他们,当时这么乱也没人顾得上我,秃顶大叔还是站在恤孤院天台上,他傻傻地站着,身边围满了孩子,和我第一次见他的情景一样,孩子们抓着他的衬衣下摆,他戴上那副镜片碎了的眼镜。
我和浩南同时翻出墙去,胖大汉可就遭殃了,他来不及翻墙,由于慌张整个人竟然往栅栏下方那个洞钻进去,仅仅露出脑袋与胸膛,便被卡住了。
“帮帮我!帮帮我!”他朝我们俩呼救,我差点就一头钻进车里去了,我差点就要抛下他俩了。我看着渐渐远去的巴士,心中涌起莫名的恐慌,我知道王大爷他们还活着,我急于去与他们汇合。
“小飞!你丫的来帮忙啊!”浩南向我喊道,我才转过身来,用力扯着胖大汉的手臂。
他的肚子被刮出一道血痕,腹下的肥肉完全卡在那头,再也拉不动了。
但我不能停手,只要他还没死,我就无法弃他而去,我无法忍受自己良心的谴责。那样一定会让我疯掉的,我想。
“收腹!收腹!”浩南喊着,“快了!小飞用力拉!”
“额啊!”胖大汉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我和浩南同时往后栽去。手上仍然拉着胖大汉那只剩半截的身子,这一幕实在是太恐怖了,他被我们扯断了?!!
“啊~!!”三号的吼声在栅栏里响起。
“砰!”它抓着一条腿,那是胖大汉的下半段身子,向我们砸来,扔在了皮卡的尾箱上。
“啊!”我和浩南同时惊呼,人下手中的胖大汉,往车子里钻去。
......
我们终于上了车,汽车在马路上飞驰,我看见胖大汉那只剩半截的身子在栅栏外躺着,死相狰狞。三号被我们远远地甩在身后,可它还是穷追不舍。
尸潮涌进恤孤院,铁门已经被撞飞到一旁,铁丝也卷在地上。我看见了站在恤孤院天台上的秃顶大叔。
我救不了他。他站在天台上看着我们,脸上没有流露出半点害怕,倒像是一个即将完成壮烈任务的战士,像一个即将接受洗礼的教徒,正在完成一项崇高而伟大的使命。
死亡?也许吧。
也许死亡对于他来说算是一种不平凡的使命,死亡对他来说意味着解脱,毕竟,他在生命的最后关头,坚守住了自己想要坚守的东西。
这样想,我便不再为他感到悲哀。
“浩子?那...那个失败试验品三号好像不是丧尸!”我说,“我不知道它吃什么,也许不用吃,但我看出来了,他对人肉没有兴趣。似乎是对杀戮很感兴趣,杀人,尤其对我情有独钟。”
“哦?”浩子开着车,追着大巴离去的方向驶去。
“刚才它撞门的时候我听见它说了句人话!!”我说。
“他说什么?我怎么没听见?”浩南叹了口气,“唉...不知道他们是不是跑出去了。”
“我听见他骂了句‘尼马勒戈壁’,清清楚楚!!”
“也许不是丧尸吧,但也绝对不是人。”他说。
于是我们一言不发,我坐在副驾驶座上,为刚才那一幕幕感到无比恐慌。我把沉重的脑袋贴在车窗上。
那胖大汉的下半段身子就在汽车尾箱上。
“他们去哪了?”浩南问我。
我没听见。不是,我听见了,但完全没有反应。我时而害怕,时而激动。
我害怕,相信没有人不害怕。而激动是由于我马上就要见到他们了,我们马上就能汇合,然后离开这个城市,一定得离开这儿,我永远也不想回来。这儿是我永远的噩梦,是一切罪恶的源头。
可是人生就是这样,将来的一切你永远无法预料。在以后,为了生存的我们又不得不回来找食物,用自己的生命在丧尸眼皮子底下抢食物。
而很久以后,应该是两年吧,我事隔多年又再一次踏上这片熟悉却又陌生的土地。而那时候,我已经不再是我,不再是一个高中混混头目,不再是一个被突如其来的末日吓破胆的骚年。
那时候,我已认识到自己不平凡的使命,我立志要除尽丧尸这种畜生,重建家园。
似乎扯远了。我们当时还在疾驰的皮卡上。
浩南问我,应该是再一次问我,“喂!小飞,你没事?”
过了半响我才回答道:“嗯。没事。”
“我们往哪开?”他问我。
“这附近就那一个地铁站,你说往哪开。”我的脑袋还是靠着车窗玻璃,随着汽车摇摇晃晃,这多像我的一生,在逃亡生涯中起起伏伏,随波浮沉。
“那接下来呢?接下来?”
“我怎么知道。我要离开这个操蛋的地方,一定要,我们离开城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