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一碗热气袅袅的药进来,叹道:“太子妃,这些婴儿衣物还是让奴婢收起来吧,免得睹物伤情。”
张婳沉默了一会儿,淡淡地说道:“收起来也罢。”
绿翘吹了吹白玉盏里的药汁,舀了一匙喂到她嘴边,说道:“周太医说您之前关入水牢,寒气未除尽,这次滑胎身子又受到了损伤,一定要好好调理,每日按时喝药,更重要的是保持愉悦的心情,身子才能好得快。”
张婳就着她的手喝完药,无精打彩地斜倚在贵妃榻上,鸦翅般纤长的睫毛微微颤动,清丽的脸庞透着几分病态的苍白。
绿翘想了想,低声道:“太子妃,这几日殿下下了朝便过来陪着您,您为何总是对他冷冷淡淡?奴婢明白您心里难受,可是殿下他也刚刚失去孩子,他心中的痛绝不会比您少。下回殿下过来的时候,您可别再给他脸色看。他是男人,也有尊严,若每回来都碰一鼻子灰回去,长久下去终有一日会对你心生厌倦。”
张婳心中苦涩,面无表情地说道:“现在我还有什么可在乎的?”
绿翘长叹一声,劝道:“殿下若来了,您就装装样子敷衍他几下,又何必将他往外推呢?”
张婳意兴阑珊地打了个哈欠,懒洋洋地说道:“你下去吧。我有些困,先小憩一会儿。”
绿翘答了声“是”,往鎏金珐琅仙鹤纹香炉里添了一勺安神香,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殿内寂静无声,锦泰蓝大瓮里几条金鱼悠然游动,不时地冒出水面,睁着圆鼓鼓的双眼好奇地望着四周。
张婳昏昏沉沉地睡着,很多人在眼前走马灯似地晃过,杨彩蝶,杨氏,初夏,杜芊羽,苏选侍,一个个如狼似虎地扑上来向她索命,厉声叫器道:“还我命来!还我命来!”
张婳猛地惊醒过来,背后冷汗浸浸,鬓发全是黏腻的汗水,心脏剧烈而急促地跳动着,微喘了一口气,扬声叫道:“来人!来人!”
绿翘闻言匆匆掀帘进来,见她脸色惨白,额上布满冷汗,忙扶她起来,紧张地问道:“太子妃,您是不是做噩梦了?”
张婳抿了抿有些干燥的嘴唇,有气无力地说道:“水!倒杯水给我。”
绿翘忙走过去斟了一杯热茶递给她,张婳接过斗彩荷花纹茶盏,低头正欲喝下,忽脸色大变,惊恐地瞪着茶盏内嫣红如血的液体,似乎还散发着阵阵腥臭,不由“啊”的一声大叫,惶恐地扔掉茶盏:“这是什么?”
绿翘大惊失色,惶然问道:“太子妃,您怎么了?”
此时,朱祐樘从外面掀帘进来,见张婳缩在榻角,满脸惶恐惊惧之色,不由脸色骤变,沉声问道:“发生了何事?”
绿翘脸色微白,心中亦生起一股不祥之感,颤声道:“奴婢也不知道。方才太子妃还好端端地,不知为何歇了一觉,醒过来就变这副模样。”
朱祐樘俊脸黑如锅底,喝道:“还不快去请周太医。”绿翘答应一声,慌慌张张地奔出去。
张婳皱眉盯着他,忽从榻上跳下来,恶狠狠地扑向他,大叫道:“你这个杀人凶手!还我孩子的命来!还我沈姐姐的命来!”
朱祐樘愣了愣,脸色凝重,紧紧地抱住她,任她如何厮打都不肯松手,柔声说道:“婳婳!是我!”
“杀人凶手!我跟你拼了!”张婳双目赤红,拼命地挣扎着,无奈被他似铁钳般的双臂紧紧地箍着动弹不得,忽低头狠狠地咬住他的手腕,嫣红的血顺着嘴角缓缓滑落。
朱祐樘感到腕上一阵钻心的剧痛,眉头紧拧,却仍是不肯放手,声音带着几分痛楚:“婳婳!婳婳!”
过了片刻,绿翘领着周谨匆匆赶到见状忙命人分开两人,张婳被小环等人牢牢地抱住,发髻凌乱,目光凶狠地盯着朱祐樘,大叫道:“放开我!快放开我!我要杀了他!杀了他!”
小环不知她为何狂性大发,变得六亲不认,双眸含泪地道:“小姐,您清醒一下。他是太子殿下。”
朱祐樘脸色紧绷,右手腕一片血肉模糊,血仍嘀嗒嘀嗒地淌着,双眸充满痛惜与焦灼,皱眉道:“周谨,快看看太子妃为何会突然发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