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清婉瞧见他阴沉的脸色,趁他转过身去的时候朝他的背影做了个鬼脸,惹得昭和在旁边大笑出声,“嫂子,你真是太有趣了,哈哈……”
不远处的夏侯冽喝道:“行了,快过来瞧瞧皇祖母。”
慕清婉将如雪放下,洗了手,慢慢卸去苏涵芷脸上的伪装,又将扎在她身上刻意制造病危状况的金针卸了下来,仔细地把了脉,这才舒了一口气。
昭和有些后怕道:“刚刚我一进来看到皇祖母的样子,差点吓得魂飞魄散。”
说着低下头朝正给苏涵芷疏松筋骨的慕清婉感叹道:“嫂子,你是怎么做到的?居然连那些太医都骗过了。”
“其实这个也不难,我只不过用金针封住了奶奶几个穴道,让那些太医诊断起来就跟病危一样,他们原本就是希望奶奶无药可救,现在出现了他们想要的结果,自然便不会怀疑什么。”
闻言,苏涵芷啧啧称奇,握着她的手道:“丫头的医术当今世上恐怕除了无崖子以外,当无人能及。”
昭和忙附和一声,夏侯冽虽然心里也是对她的医术暗暗称赞,脸上却仍是一脸淡漠道:
“你还没说到底要用什么法子医治皇祖母。”
此话一出,顿时屋里几个人的视线都看向慕清婉,慕清婉笑了笑,握住苏涵芷的手道:
“不知你们可否看过《史记·扁鹊仑公列传》?其中有一段是这样的,‘医有俞跗,治病不以汤液鳢洒,镵石桥引,案扤毒熨,一拨见病之应,因五脏之输,乃割皮解肌,诀脉结筋,搦髓脑,揲荒爪幕,湔浣肠胃,漱涤五脏,练精易形’。”
几个人细细咀嚼话中之意,夏侯冽率先反应过来,脸色大变,惊呼道:“你想要给皇祖母割皮解肌,洗涤五脏?”
慕清婉深知在这样的封建社会,这样惊世骇俗的手术在他们看来有多么荒谬,但是如今要医治太皇太后的病,却只能依靠这种方法,于是出言解释道:
“皇上英明,奶奶的病如今虽然被我用金针每日针灸,延缓了发病的时间,但是如果不及时医治,不只每逢月圆之夜要忍受一次腹痛之苦,而且如刚才那些太医所说,不出一个月,奶奶可能便会……”
她顿了顿,没有再说下去,握紧了苏涵芷的手,看着她一字一句说道:
“如今要将奶奶彻底治愈,只有这个方法。如果奶奶相信丫头,那就请让我试一试,我向各位保证,绝对不会拿奶奶的生命来开玩笑,必定将奶奶治好。”
夏侯冽依旧铁青着脸,语气阴嗖嗖的:“要是皇祖母有个万一,你担当得起吗?”
一旁同样也被慕清婉的话震慑得瞠目结舌的昭和,半天才喃喃出声道:“奶奶是千金之躯,要开膛破肚,未免也太……”
慕清婉见他们这个样子,不禁有些急了,脱口而出道:
“如果不是迫不得已,我也不会用这样的法子,可是现在是没有办法了呀,如果奶奶不医治,同样也过不了这个冬天,为什么不让我试一试呢?”
夏侯冽沉着脸正要说话,却被一直沉默着的苏涵芷打断了,她声音平静地道:
“记得我小的时候曾随祖父去南方游历,在那儿认识了一个外番人,长得金发碧眼的,那人曾经跟我们说起,他们那里的人治病,便是将人的肚子剖开来,当时我记得祖父还骂他信口雌黄,原来这个世上当真有这样的事。”
说着,抚了抚慕清婉略显苍白的脸色,笑着道:“罢了。横竖如果不治的话我也活不过这个冬天了,不如让清丫头试一下,说不定当真治好了呢。”
夏侯冽闻言急了,“可是……”
太皇太后摆了摆手,打断他的话,“孙儿不必再说,我心意已决,况且,清丫头的医术,我信得过!”
慕清婉闻言又惊又喜,当初之所以不说清楚,就是担心太皇太后她老人家受不了这么惊世骇俗的医法,如今老人家肯接受她的治疗,她当真是欣喜不已,忙保证道:
“请奶奶放心,丫头一定会帮您把病治好的。”
苏涵芷笑着拍了拍她的手,“奶奶相信你!”
抬头见夏侯冽两兄弟仍然是一脸担忧的样子,忙又安抚了几句,示意他们放宽心,夏侯冽转过头狠狠地瞪了慕清婉一眼,只得无奈地点了点头。
慕清婉自动忽略夏侯冽难看的脸色,正色道:
“外面那几个太医很明显是太后派来监视奶奶的,我这个法子虽然医治起来很快,但是极伤元气,开刀以后奶奶必须静养一阵子才能完全复原,不能受任何打扰,如果今天这样的事再发生几次,恐怕对奶奶的病也是一大创伤,而且如今气温越来越低,宫里并不适合奶奶养病。”
“你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便是咱们必须想办法,将我和奶奶隔离到一个温暖点的地方,医治期间不受任何打扰。”
夏侯冽蹙眉:“如果要找个温暖的地方倒不是难事,洛城北郊行宫四周温泉密布,气候四季如春,是绝佳的疗养场所,皇祖母要去的话也可以找个名目前去,但是你……”他睨了她一眼,“如果也一起失踪的话,恐怕会惹人怀疑。”
慕清婉美眸一转,道:“我这里倒有一个法子。”
*
云贵妃跟在云太后后面一回到慈宁殿,便不自觉地大笑出来,“姑姑,您刚刚看到没?那老太婆肚子比我还大,连粥都喝不下去了,看来也撑不了几天了。”
云太后瞪了她一眼,观察了周围只剩下心腹宫女以后这才低声斥道:“在宫里说话小心些,对方毕竟是太皇太后,德高望重,你这番话要是传了出去,看你怎么收场!”
云贵妃一脸不以为然道:“姑姑怕什么呀?这里可都是咱们云家的心腹。那老太婆如今这样子如何不让人发笑?我想爹爹听到这个消息肯定很高兴。”
闻言,云太后也得意地笑了,眸中一片冷光,“该是找你爹爹进宫商量大计的时候了。”
云贵妃一怔,惊惶道:“姑妈,你和爹爹商量什么大计?难道真的要将表哥的皇位给夺了?那萝儿和腹中的胎儿怎么办?”
相处这些年,她是真心爱上了夏侯冽,不管怎么样,她绝对不会允许爹爹和姑妈这样做的。
云太后见她这样子,心知她是真心为夏侯冽担心,纵使心里万般不愿夏侯冽这个野|种做皇帝,但是昭和的性子她知道,时隔两年才回宫,刚刚见到她这个母亲,也只是疏离地请安,根本没有一丝丝母子亲情。
她荣耀半生,没有对任何人服过软,可是老来却连亲生儿子都如此不待见她,一想起这,她的心里就悲怆无比,如果现在她真为他夺到了这个皇位,他恐怕也是不屑要的吧。
与其让亲生儿子痛恨,亲侄女儿不谅解,为何不想个两全其美的法子呢?
于是握住了云萝的手宽慰道:“萝儿放心,姑妈还没那么狠心,当初将你送进宫给皇帝做妃子,就没想过要将他再拉下皇位,不过……”她放开云萝的手,起身走向窗台边,看着窗外凋零的秋色,语气沉了沉,“你这些年来的委屈哀家知道,所以,不管怎么样,哀家都会让你坐上正宫娘娘的位置,而你的孩子,也将会是北燕下一任君王,如果谁敢挡路,哀家就遇神杀神,遇佛杀佛!”
“姑妈的意思是……”她恍然大悟,“要开始对付那个慕清婉了?”
片刻后她又不解道:
“可是那个贱人根本就不得表哥喜爱,才进宫就被冷落了。”
云太后冷哼一声,“你以为冷落她就是不得皇帝喜爱了?你这脑袋瓜未免也想得太简单了。帝王之心高深莫测,冷落不一定是不爱,宠爱不一定是爱。在皇家之中,如果背后没有势力撑腰,获得君王的宠爱越多,死得就会越惨!”
就像当年瑜妃那个贱人一样。
云萝有些恍然道:“表哥这样冷落她,其实是想保护她!”
一意识到这一点,她的美眸倏地闪过阴狠,看来是她错估了形势,之前把矛头全部对准了周楚若那个贱人,没想到真正的心腹大患居然是那个看似无害的慕清婉。
“算你还不笨。”云太后点点头,凤眸里划过一丝狠意,“楚妃不过是皇帝打的一个幌子罢了,咱们真正要对付的,是慕清婉。且不管皇帝是不是真心喜欢她,就凭她占了皇后这个位子,她就该死!”
*
深秋的夜晚冷意丝丝入骨,即使盖了足够厚的棉被,都抵挡不了慕清婉身上的寒意,她靠在床上,如雪在一旁啃咬着她扔给它的线团,玩得不亦乐乎,不时发出兴奋的呜呜声,她静静地看着它,却有些神思不属。
短短十几天的时间,她却像是过了一个世纪那么长,此刻,她多想马上就飞出这个牢笼。
可是,她不能,现在奶奶的病还需要她,更何况,夏侯冽也不会允许她走,虽然因为奶奶的病,还有他的权位之争,他暂时向她妥协了,答应不会再用父皇母后来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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