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什么狗屁上策?谢景是想讥讽两句的,可是诸葛恪却不加评论,直接让石苞说中策,不免让谢景有些气短。
“中策,双方调集兵力,在长山决战。”石苞扫了一眼孙登等人,嘴角一挑:“如果太子选择此策,那我们就要商量一下协防的事,我军是全部到长山来,还是来一部分?这双方如何配合,是各负责一段呢,还是通力合作,不分彼此。辎重粮草,又如何统筹,这些都要进行磋商,以免到时候生出龃龉,误了大事。”
孙登想了想,觉得这个方案还比较可行,只是涉及的问题了多,毕竟两万多越国大军进入日南的话,不是一件简单的事。孙绍的手段总是层出不穷,他到现在也没明白为什么范旃在城里呆得好好的,怎么突然就跑了,而且那么仓促。他也问过俘虏,只说是有一批来历不明的人在范旃军营周围猎杀了不少外出的士卒,引起军心动荡,至于这些人从哪儿来的,俘虏们以为是吴国的人,可是孙登知道,那些不是吴国的兵,必然是孙绍的手笔,然而这些人究竟是怎么回不,孙登一直没搞明白。
两万大军进入日南,辎重粮草且不论,如果请神容易送神难怎么办?孙登不得不提前做好最坏的打算。
“下策呢?”诸葛恪不等孙登想明白,又追问了一句。
“下策很简单,那就是各守各的,各打各的。”石苞一摊手:“你们打输了,你们退出日南,我们如果打输了,那我们退出林邑,各按天命。”
孙登连连摇头,一口就否决了这个下策:“不可取,这么做岂不让人笑话,正中范蔓的下怀。”
“太子英明,我家殿下也觉得此策不可取。”石苞适时的奉承了一句。
孙登笑笑,这还用夸吗,是个人都知道此策不可取。
“石君,能让我们商量一下,然后再回复你吗?”诸葛恪客气的笑笑,端起了手中的茶杯呷了口茶,轻描淡写的说道。石苞浅笑一声:“这个自然。我就先告辞了,在驿馆等待太子的佳音。”
孙登虽然有些糊涂,却也没有多说什么,让谢景把石苞送了出来,他和诸葛恪留在屋里,锁着眉头想了片刻,这才轻声问道:“元逊,你觉得哪个可行?”
诸葛恪有些自得的一笑:“说是三策,其实只有一策,也就是中策可行。太子贤明,想必已经早有定论了,臣不揣妄陋,敢呈一孔之见,供太子参详。”
孙登的嘴角不经意的抽了抽,诸葛恪打了胜仗之后,不知不觉的露出一些傲气,对性格偏于阴柔的孙登来说,这让他有些不舒服,但是孙登又是个能忍的人,而且一直以礼贤下士自诩,这点心胸也是有的,对诸葛恪虽有些不悦,平时还能心平气和的对待他。
“先说上策。我双方兵力悬殊,范蔓只要留下一两万人守城,后方就稳若泰山,越国水师必不敢上岸攻城,范蔓可率大军猛攻日南。我为保日南,只有全力一搏,越国空有牵制之名,而行坐山观虎斗之实。不管最后能否击败范蔓,我吴国必然是损失惨重,甚至可能丧失日南。”
孙登慢慢的搓着手,频频点头,他也是这么想的。
“再说下策。”诸葛恪顿了顿,摇摇头,脸上露出洞若观火的笑容:“越王可以放弃林邑,我们却不可能放弃日南,而且,一旦我们退出日南,如果越王有神鬼手段,再夺日南,这日南……可就不是我吴国的管辖范围了。大王是扬州牧,交州只是因为事实而由大王管理,一旦我们丢失日南,焉知越王不会以此为借口,向天子请诏代管交州?”
孙登弯弯的眉毛一颤,屏住了呼吸,他考虑的只是日南,根本没有想到整个交州。不过,如果一年多的时间内吴国两次丢失日南,孙绍趁虚而入讨要交州的可能性还真不小。当然了,要也未必就能要得到,可是那样的话,他肯定要落个无能的评语。
一想到此,孙登心惊不已,再看向诸葛恪的时候便多了几分感激。
“只有中策可行。”诸葛恪感受到了孙登的心理,他不动声色的接着说道:“吴越联手,在长山一带与扶南一战,范蔓远来,虽然兵力占优,但是我吴越的军械又岂是扶南能比的?臣粗略估算了一下,我吴越三万大军,足以挡住扶南十万人马,而且我们就近防守,对付起象兵来也方便得多。”他犹豫了一下,又有些为难的说道:“越**械甚为锋利,他们的士卒训练也比我们精练,就算他们只出一万人,恐怕也会比我们的两万人更有威力,如果双方就近合作,被他们看出我军的虚实,难免会有意外发生。因此,臣建议,如果合作的话,我军需要再增兵,至少……要增加五千到一万人。”
孙登突然抬起头看着诸葛恪,思索了片刻:“元逊,要向合浦、苍梧诸郡再征兵吗?”
诸葛恪点点头:“势在必行,如若不然,只怕前拒狼,后迎虎。”
“我要和吕定公商量一下再说。”孙登犹豫半晌,有些担心的摇摇头:“已经征了两次兵了,再征第三次,我怕……”
“太子,如果这一战打赢了,不仅日南可保,而且扶南可得。”诸葛恪加重了语气:“太子,你知道扶南有多大吗?”
孙登茫然的摇摇头,他对扶南一无所知,谁知道有多大?
“比扬州、交州都要大,甚至……比两者之和也少不了多少。”诸葛恪有些抑制不住心中的兴奋:“太子,如果能和越王平分扶南,哪怕是只得三分之一的地方,也是一件大功啊。少了不能少,也能再增加两个日南。”
“有这么大?”孙登非常怀疑诸葛恪的说法。诸葛恪神秘的一笑:“太子,这事绝不会错,我在越王殿下的鹰扬号上看过一眼扶南的地图,虽然只是一眼,我却能保证,扶南国绝不是一个小国。太子,越王向来不喜种地,这次他为什么费尽心机要和范蔓周旋?他还派刘熙到扶南去宣扬什么扶南人原本就是华夏人,用意何在?这不是很清楚了吗?”
“原来如此?”孙登倒吸一口冷气,他也禁不住有些热血沸腾起来。
……
孙绍接见了狼狈的范金生。范金生只是大腿上中了一箭,在被押送到林邑的这些时间里,伤已经养得差不多了。越国的医匠水平让他大开眼界。扶南现在还是巫医不分,或者说更多的是巫。他们治病用得多的不是草药,而是香料,他们一直相信香料有一种神奇的力量,能驱除邪恶疾病。就是在日常事务中,他们也非常相信巫的力量,扶南国的百姓如果可能犯了法而又不能确定的话,他们通常会采用请鳄神来裁决的办法,就是把怀疑有罪的人扔到鳄鱼池里,如果被咬死了,那就是该死,如果活着爬上来了,就是有再大的嫌疑,那也会被宣判无罪。
范金生开始看到越国医匠给他冶伤之前居然不念咒语,不跳舞请神的时候,非常怀疑他们是不是真心给他治病,不过后来他的伤口很快收口了,他这才放下了心。
一路上吃好喝好,休息好,除了因为精神压力大而有些憔悴之外,范金生总体看起来状态非常不错。站在孙绍面前的时候,他更是撑起了精神,昂首挺胸的站在孙绍面前,就是不肯下跪。
孙绍有些敬佩他,可是敬佩归敬佩,这威风还是要杀一杀的,他眼神一扫,涂虎就走到范金生的背后,两只蒲扇般的大手往范金生的肩上一压,范金生顿时觉得象是一座山压了下来,他咬着牙支撑了片刻,最后还是没顶住,腿一软,扑通一声跪倒在孙绍面前。这一下撞得狠了,两个膝盖撞得生疼。范金生咬着牙,任由汗珠直流,却是一声没吭。
“你是扶南太子?”孙绍淡淡的问道。站在旁边的秦赛立刻将他的话译了过去。范金生一呲牙,冷笑一声:“你想用我的命来勒索我的父王吗?想都别想!我不是太子,我还有一个兄弟呢,他更受我父王的宠爱。”
虽然是为了让孙绍死心,可是说到这句话的时候,范金生还是下意识的顿了一下,一直盯着他的孙绍敏感的意识到了,等秦赛把范金生的话译回来,他恍惚有些明白了,不禁暗叹一声,老子爱少儿,好象古今中外都一样啊。这范金生看来也是个苦孩子,打拼了很辛苦,却讨不到老子的欢心。
“那你是不是不值钱啊?”孙绍有些意兴阑珊,转过头对孙松说道:“告诉范寻,让他通知范蔓拿钱来赎人。唉,这小子估计也值不了多少钱,子乔啊,你说他能值几头象?”
孙松一本正经的想了想:“最多也就是三五头吧。”
“我看悬,说不定只值一头。我估计着,或许有人希望他永远也回不去呢。”
孙绍一边说,一边给秦赛使了个眼色。秦赛会意,即时的把他们的话译给了范金生。范金生明知他们是在戏弄他,还是气得脸通红,大吼一声道:“我堂堂的扶南王子,难道只值一头大象?我手下就有十头象兵呢。”
“这么多?”孙绍很意外,一挥手:“那就要十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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