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海。
一晃,到了十五了,妈妈和大哥大姐请下“老宗”,撤下香炉,又把院子恢复原状,而我们的任务就是分享祖先们吃剩下(实际上是纹丝未动)的供品。
余下是时间,我们九个人跟随妈妈那日益衰老的身影,周而复始地走过那些难捱的日子,愈加艰难地奔向那不可知的前方。
讲到这儿时,欧阳丰泽眼红了,悄悄别过脸去,抹了一把眼角。
杨胡莉被这段故事深深打动了,望着窗外婆娑摇曳的大杨树,那上面一几只鸟儿鸣叫着上下跳窜翻飞,把枝叶搅得直晃。
她半天没做声。
“现在好了,大哥在西安,大姐在北京,剩下的几兄弟姐妹除了老五在68年南河发大水被洪水冲走,至今下落不明外,其他的人都活得好好的。”
妈妈现和“跟腚虫”在一起,过去她跟妈妈,现在妈妈跟她了。
她去年结的婚,对象是部队的一个连长,在二十里堡服役,把“跟腚虫”和妈妈一起接过去,妈妈收拾家,做饭,他两口上班,擎等吃现成的,三口人小日子过得有滋有味。
“那么大了,你还叫人家‘跟腚虫,’叫人家听了能好意思吗?”杨胡莉说。
欧阳笑笑,接着说下去:“行好得好,妈妈劳累了一辈子,晚年得福了。“
然后长长的吐了一口气,倒了一杯水,喝了一口。看看表:“时间不早了,咱该走了。”
说着,依依不舍地看了“野狐狸”一眼。
“野狐狸”也感觉到那目光里的深情,她羞怯地歪过头去,这更使欧阳心迷神驰了。
他告诉她把桌子上的花生带走,就找了一张报纸,替她包好,塞到她手里,一摸她的嫩白柔软的手,热血呼地涌上面庞,忽然,他自己也不知怎么了,忽地在“野狐狸”的脸上轻轻地吻了一下。
“野狐狸”猝不及防,脸红成了一朵花!
就在这时,忽听门把手“吱嘎”响了一下,瘦高个子的物理老师进来了,她是把备课本忘到办公桌里,在家里备课时想起来了,因为急用,就急三火四地跑回来拿。
看到这情景,她楞了。
欧阳脸突然变的煞白,他祈求地望着物理老师,那样子简直要给她跪下了。
“野狐狸”楞了一刻,捂住脸,拉开门跑出去。
这件事过后,杨胡莉觉得老师们见了她,都以一种异样的眼神看她,这使她很不自在,虽然她比别的女孩开朗很多,但这种目光还使她有些接受不了。
然而过了几天,她就逐渐平息下来:怕什么,也不是我主动的,是他“老样通志”的错,和我有什么关系。
但欧阳那面可就没这么平静了,首先,听同学们说:“老样通志”不教咱们了,调到二年级任教。
“新闻,”说话的女生叫吕华,她小心地回头望了一下,杨胡莉觉得她是在戒备自己,装着没看着,耳朵却在仔细地听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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