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有一策,或许可行,只是个中风险却是不小。”
时间不知过了多久,天色都已擦黑了,沉思不已的张柬之霍然睁开了微闭着的双眼,精光闪烁地说了一句道。
“哦?先生有何良策,且请说来与本宫听听。”
李显苦思了良久,却并无所得,此际一听张柬之有策可用,自是来了精神,紧赶着便出言追问了起来。
“殿下明鉴,而今夏收在即,依朝廷旧例,须得派大员巡抚四方,以督促各州,殿下何不奏请其事,揽高智周参预其中,着其督巡河南道,待其至蔡州时……如此这般,或可诱其事也!”
张柬之略一沉吟,将所思之计策详详细细地解说了一番,只是言语中还是有些保留,并不敢作出十足十的担保。
“唔,于理来说,此策当是无碍,就如此定了也好,只是高智周一去,宰辅之位便空出一人,先生看能否顺势推狄公上位?”
李显细细地将张柬之所言咀嚼了一番,也以为个中风险确是不小,只是要想找到更好的法子怕也很难,微一沉吟之下,还是决定冒险一试,左右事若不成,最多也就是维持现状罢了,却也不会坏到哪去,倒是对高智周倒下之后的局面更为关注上一些,琢磨着看能否将狄仁杰这个心腹重臣今早扶持起来。
“此事万万不可!”
李显刚一表露出要推狄仁杰上位的意思,张柬之便已是截口顶了回去。
“哦?此话怎讲?”
李显也就只是一个想头罢了,却没想到竟引来了张柬之如此这般的坚决反对,不由地便是一愣,疑惑地看了张柬之一眼,不解地追问了一句道。
“殿下明鉴,从今日之事来看,陛下对殿下之势大已是有忌在心,纵使殿下百般容忍之下,其疑惧之心几消,可猜忌之心却依旧尚存,旁的职分倒也就罢了,陛下也不致有甚太过之反应,而宰辅之位却不同寻常,一旦殿下插手其中,必引得陛下戒备之心大起,事不成不说,反易引祸上身,再者,就算太子殿下强要为之,也难确保能闯过娘娘与越王之联手,故,断不可为也!”
张柬之摇了摇头,显然对李显的短视行为大为的不满,言语间说教的意味便即浓了许多,大有恨铁不成钢之架势。
“嗯,先生教训得是,是本宫孟浪了,若是狄公不上,又该举荐何人方妥,总不能坐视宰辅之位落到母后手中罢?”
被张柬之这么一说,李显也意识到了自个儿的轻忽,这便自嘲地笑了笑,言语谦和地承认了错误,只是对相位的归属却还是担心得很,他可不想前门驱狼,后门却进了虎,万一要是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扳倒了高智周,却换上了一名后党,那可就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笑话岂不是闹得大了去了。
“殿下顾虑得是,宰辅一出缺,娘娘处必会死争,若无制衡,恐真会遂了其之意,可也不是无解,殿下可从陛下处着手,提一娘娘难以说出太多不是之人选,有了陛下的支持,大事不难定也!”
张柬之既然同意了要扳倒高智周的事情,自然是通盘考虑过全局了的,对于李显的担忧,自不会没有应对之道,这便伸手捋了捋胸前的长须,颇为自信地回答道。
“嗯?”
一听张柬之如此说法,李显的心思立马高了起来,将朝中诸多有资格担当宰辅之人选飞快地过了一遍,却猛然现找不到这等样人,倒不是诸般人等品行有亏,而是这些人要么是亲近李显的大臣,要么是武后一党的干将,至于中立的那十余人么,也大多有着这样或是那样的不足之处,真要挑毛病的话,着实难不到哪去,思来想去了好一阵子,也没想到个合适的人选来,不得不将疑惑的目光投到了张柬之的身上。
“就他如何?”
张柬之并没有直接将人选说出口来,而是伸手蘸了下茶水,行到了李显的文案前,在几子上写下了一个名字。
“好,那便是他了!来人!”
李显扫了眼那个名字,略一思忖之下,也觉得无甚不妥之处,这便欣然点了头,提高声调断喝了一嗓子。
“奴婢在!”
听得响动,早已在书房外待命多时的高邈自不敢怠慢了去,紧赶着便冲进了书房,忙不迭地应答道。
“传本宫之令,宣庄永即刻来见!”
李显扫了高邈一眼,语气决然地下了令,声音虽不甚高,可内里却满是掩饰不住的兴奋之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