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喊向耋耋老者的老祖宗,让陈潜从心底寒了一寒,百般滋味皆上了心头。
而整个房间气氛之诡异,让室内所有人都说不出话来,刘氏早离得陈斌远远的,既惊且疑地望着他,嘴唇颤抖的道:“怎么可能?你不是我的儿吗?”
老祖宗把头埋在区嬷嬷的怀里,神经已经彻底崩溃:“不,不……我不是你的仪儿,你……你不是他!”
“落花人独立,微雨燕双飞……仪儿,那个时候,你最喜欢的是与我在雨中漾舟,钓起翠湖中的鲈鱼,你亲手作羹,我们红炉小酒,对影相酌,那时的我们,是多么的快活……”
他一步步的向木塌走近,老祖宗一则一寸寸的往区嬷嬷的怀里缩,她似乎听到了他的脚步声,嘶声利叫:“别过来,别过来……”
区嬷嬷抚着老祖宗的背,一个转身,拦在了老太太的前面,怒目注视着他:“就算你是小姐的相公又怎么样,你早已背叛了她!”
陈斌陡地停住了脚步,却望着她,声音低沉:“仪儿,你太聪明了,试想哪一个男人能忍受这么聪明的一个女人,所有的事,不管家里还是家外的,你处理得都比我好,阴阳门内外的人,听从的是你的命令,而不是我的,甚至于我的两个儿子,见了你也恭敬非常,比对我这个父亲好了太多,所以,我才想逃开,海夫人,她就不同了,她温柔婉转,对我言听计从……”
他的面孔虽是年轻人的面孔,可是,声音却是低低沉沉的老人的,听在陈潜耳里,再看向两人的表情,却感觉寒毛立立,心里有说不出的滑稽之感,却笑又笑不出声,直感到心酸不已,他已明白月影斜安排的这一切,只怕会真的要了老祖宗的命去,甚至于整个陈府,都处于风雨飘摇之中。
听了他的话,老祖宗身子不再颤抖,从区嬷嬷的怀里抬起头来,眼神幽幽的发着光,让陈潜想起了暗夜里的望着羊群的狠,她看着陈斌:“你始终记挂着的,便只是她?你真是被鬼迷了,你知不知道当年她已经收罗了证据,要致整个阴阳门于死地?”
陈斌摇了摇头:“你当真是毒如蛇蝎,都如此境地了,还把脏水往她身上泼?她怎么会害我?我们就要走了,一起离开海宁,就是你……居然派人给我下毒,还让她亲手把那掺了毒的艳知红给了我,她怎么会害我呢?她见我头上生了几根白发,便说艳知红有返老还童的功效,虽不是神仙药物,但消除几根白发却是有用的,她拿了她相公的艳知红给我服下,却想不到,最终中了你这毒妇的圈套。”
陈斌一口一个毒妇,叫得老祖宗目光逐渐变得狠利,忽然大笑出声:“哈哈哈,当年我真做得对,你这样的薄幸之人,就应该死无葬身之地!”
两人恶狠狠的对望,看在陈潜眼里,仿佛两头森林之中既将展开撕杀的豹子,心却渐渐的寒冻似冰,这个世界的爱情,比自己原来那个世界更为残酷,男人可以薄幸,女人却没得选择,如果不是没有选择,老祖宗何必选择这样?
既便相逢,也没了以往一丝半点的情意,一个已面容苍老,另一个却满面伤痕,一身伤痛,只怕是……命不久已。
老祖宗一见到陈斌,再听他讲了几句话,就认定了是他,让陈潜有些疑惑,据陈潜所知,那艳知红有让人青春常在的奇效,但服用多了,却也是一门毒药,药性积聚在体内,外表虽然变得年青,但用药性提高的年青外表又怎么能长久,终会以缩短生命为代价,从陈斌在室内发病可以看得出,他已经到了随时要用到艳知红的地步。
屋内鸦雀无声,只听到两人粗粗的喘息之声,不知道为什么,陈潜的心越来越慌,他忽然感到,陈府的命运已经交托在了明三的手里,为什么那时候,自己会相信他会解决这一切?月影斜所有的计划已从多年前就开始,甚至于从武师傅入陈府任教之时,就已开始,那么,自己的身份,在他眼里,还是秘密吗?如果不再是秘密,那么,他又会怎么利用这一切呢?
陈潜越想越恐慌,也许,他已经没有必要用那个秘密来要胁自己了吧?陈府老一辈人的秘密已经足够将陈府拉下深渊?
不光是陈潜,陈夫人也感觉到了其中的利害,虽然她知道,陈潜挑起这一切,只不过是为了让老祖宗不追究自己,但是,却牵扯出这样大的事情出来,让她心沉入谷底,如果这事被人人赃并获,陈府的荣华都会如烟般消散,也包括了自己儿子的荣华,她悄悄的伸过手去,拉住了自己儿子的手,陈潜感觉到她的手潮湿热烫,安慰地反握住她,却让她低叹出声:“潜儿,由为娘领罪了便是,何苦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