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 />
直树果然不肯去医院。我跟自己说这次要是不坚持的话,儿子就会变成“家里蹲”了。
我对直树说:“小直,要是不去医院的话,现在就去上学。去医院拿了诊断书,妈妈从明天起就不会叫你去学校了。小直可能不清楚,现在心病也是一种疾病喔。所以只是去跟医生谈谈看也好。”
直树想了一会儿之后说:
“不会抽血什么的吧?”
说来直树从小就怕打针。原来是担心这个啊,我觉得直树真是可爱极了。果然还是个孩子。
“不用担心,妈妈会跟他们说不要打针。”
我这么说直树就去准备出门了。想想这是直树从上学期结业典礼以来第一次出门呢。
在医院做了简单的内科检查之后,接受了将近一小时的辅导。人家无论问什么直树都只低着头,没法好好地跟医生说明自己的身心状态,所以我代为说明了这几天的情况。
我说直树被去年的班导师套上莫须有的罪名,开始不信任学校,导致极度洁癖症等等。
直树被诊断为“自律神经失调症”。医生说不用强迫他去上学,不要让他累积压力,轻松地生活就好。医生断定直树应该待在家里。
回家的路上我说去吃点什么好吃的吧。直树说想吃速食店汉堡。我不喜欢那种店,但直树这种年纪的孩子时不时就会想吃吧。我们去了车站前的汉堡店。
我不想弄脏手,用餐巾纸包着汉堡的时候倏地恍然大悟。直树之所以选速食店是洁癖的缘故。这种店不用担心餐具有别人用过,自己用过的也不必担心有别人再用。
我们隔壁坐着一个四岁左右的小女孩跟应该是她妈妈的女人。我望着她们,心想给这么小的孩子吃速食不好吧,看见女孩喝的是牛奶才安下心来。
但是小孩子手滑了,纸盒砰地一声落地,牛奶溅到直树的裤管跟鞋子上。直树脸色大变,冲向洗手间。回来的时候他脸色铁青,好不容易吃下去的东西大概都吐出来了。
直树不只精神疲劳,果然身体也不太好。明天把医师诊断书送到学校去,让他好好休息。
五月x日
直树一整天的时间大多花在打扫上。
用不剪指甲的手洗碗,晾洗得皱巴巴的衣物。厕所也在用完之后花好几倍的时间拿杀菌清洁剂擦洗马桶、墙壁跟门把。
我说我来清理就好,他充耳不闻。想帮他的忙,但只要碰到直树的餐具或衣物,他就会怒吼:“不要摸!”
他做的不是坏事,任由他去也无不可,但追根究底原因出在那件意外事故上,我觉得非得替他做点什么才行。
洗澡一星期一次也就差不多了。不出门的话不会弄脏也不出汗,他也没有难受的样子。
我最喜欢下午茶的时间。自从上次的最中饼之后,要是有好的点心,直树看当天心情有时候会跟我一起喝茶。也曾说过“想吃妈妈做的松饼。”虽然他不跟以前一样陪我去买东西了,但购物时选直树可能会喜欢的点心成了我的新乐趣。
其他时候直树是打电脑、玩游戏,还是在睡觉,我完全不知道。他就关在房间里,没有声音静静地过日子。
我想直树是在放松休息。
五月二十x日
今天新任班导师寺田良辉先生到家里来拜访了。
我曾经在电话里跟他谈过好几次,见到本人感受到他浑身充满了干劲,让人很有好感。直树说不想见他,躲在房间里不肯出来,老师就非常认真的听我说的话。
送来的笔记包括了每一门学科。虽然在家好好休息比较好,但我还是担心他的功课,老师这么周到,真的让人非常感谢。
但是老师带了北原美月一起来,我有点介意。或许老师是想带着同班同学一起来,直树会比较不紧张,但这样的话也找个住得比较远的同学啊。
直树的病情我知会了校方,老师跟自己班上的学生是怎么说的就不知道了。要是美月回家以后随便说直树是“家里蹲”什么的,在邻居间传开就糟糕了。明天打电话给老师道谢,顺便拜托说要是可以的话让朋友们写信鼓励直树吧。
刚才把老师带来的影印笔记送到直树房间,才打开门直树就怒吼:“没神经的臭老太婆,不要随便胡说八道!”把字典朝我丢过来。我以为心脏要停止了。满口粗话、野蛮的举止,我第一次见到直树这样。他到底有什么不高兴的啊?应该还是想起学校的事情心情恶劣吧。晚餐我特意做了直树喜欢的汉堡,他也不肯下来吃。
然而我觉得寺田老师或许可以帮助直树。这么想让我也振作了一些。
六月十x日
直树的洁癖虽然没有改变,但可能是洗碗洗累了吧,跟我说他的饭菜用免洗碗盘装。喝茶用纸杯,筷子是免洗筷,这样既不经济又增加垃圾量,但如果直树比较安心,我明天就去买。
他已经有三个多星期没洗过澡了,衣服跟内衣也连穿了不知道多少天。头发脏腻,身上发出酸臭。实在太不卫生了,我冒着被他大吼的风险,强行用湿毛巾替他擦脸,他猛地一推,我的脸撞到楼梯扶手上。
他也不肯再跟我一起吃点心了。
即便如此他还是要清洁厕所。
分明有段时间已经平静下来了,为什么又变成这样呢?……一定是家庭访问的缘故。寺田老师每个星期五都带着美月一起来,我觉得随着他每次来,直树关在房间里的时间就更长了。虽然说在家好好休养,但其实是想要他去上学吧?我开始抱着怀疑态度。
一开始我觉得寺田老师很热心,对他也有所期待,但来得多了我发现其实根本没用。他只是把影印笔记送来,对于学校的方针跟对策只字不提。他到底跟校长和学年主任讨论了些什么呢?
我想过要打电话去学校,但要是被直树听见,可能就此关在房间里不出来了,所以还是暂时跟学校保持距离吧。
七月x日
虽然在同一个屋檐下生活,但我已经好几天没有看见直树了。他完全不出房门一步。
把用免洗碗盘装的食物送到他房间,他只说摆在门口就好,不让我看见他。澡也有一个月没洗了。也没见他换过内外衣物。
厕所是不得不去上的,他好像都尽量等我出门或者做事情的时候去上。我回来进入洗手间,虽然非常干净,但却残留着异臭。跟排泄物的气味不同,仿佛是腐烂食物般的臭味。
直树用名为污秽的铠甲把自己武装起来,闭关在自己的房间里。
我相信任由他去他会好起来的。但是直树的心却越来越封闭了。我是不是非得更加勇敢地面对直树心底的恐怖跟不安才行呢?
七月十x日
一尘不染干净得吓人的房间里,装备着肮脏铠甲的直树沉沉地睡着。要是没有什么意外应该会一直睡到傍晚才行。
为人母亲者在自己孩子的午饭里放安眠药,简直是不像话的行为,但要卸下直树身上的肮脏铠甲,除此之外我想不出别的办法。我觉得让直树顽固地自闭在家中的罪魁祸首就是这罪恶感造成的肮脏铠甲。
我走进窗帘紧闭的阴暗屋中,慢慢接近散发异臭的直树,低头望着他的睡脸。油腻脏污的脸上冒着好多灌脓的青春痘。头发上满是痂一样的皮垢,虽然如此我还是想抚摸直树的头。我伸手慢慢地摸了一下。
然后我用另外一只手拿着剪刀,缓缓靠近直树鬓角的地方。我突然想起来用这剪刀替直树做过袋子。剪刀喀嚓剪下油腻的长发,发出很大的声音。我害怕直树要是突然醒来可怎么办?但总算设法把头发剪刀露出耳朵的程度。
本来并没打算在他睡觉的时候替他理发的。要是剪坏了我想他也不会去美容院重剪。
我只是想让他的肮脏铠甲出现裂缝而已。
剪下来的头发散落在枕头上,我想要是他脖子痒的话或许会去洗澡也说不定,于是就拿着剪刀悄悄走出房间。
我正要开始准备晚餐时,家中响起野兽一般的咆哮。声音吓人到一时之间听不出来是直树的程度。我急忙跑上二楼,战战兢兢地打开直树房门,笔记型电脑迎面飞来。房间里乱成一团,完全看不出几小时前整理得一尘不染。
直树发出不晓得是“哇”还是“啊”的奇怪声音,把房中伸手可及的东西全部拿起来扔向墙壁,行为几乎已经没有人样了。
“直树!不要这样!”
我的声音大到自己也吓了一跳。直树倏地停下来,转身面对我,用毫无抑扬顿挫的声音说:
“出去……”
他眼中毫无疑问露出疯狂的神色。即便如此我是不是该有被他杀掉也在所不惜的觉悟呢?当时我第一次打从心底害怕自己的儿子,只能转身逃出他的房间。
光凭我一个人的力量已经没有办法了。
我决定今天一定要跟丈夫谈谈。但偏偏就在这种时候,他传了我用不习惯的手机简讯来说因为加班必须在公司过夜。
除了写日记我已经什么也办不到了。
直树可能又睡着了吧。楼上的房间毫无声息。
七月十x日
我在客厅写日记就这样睡着了。天亮的时候我被浴室传来的淋浴声吵醒。我以为是丈夫回来了,但更衣间脱下来的衣服是直树的。
直树主动去洗澡了。从昨天那野兽般的凶暴行为完全无法联想。直树或许也冷静地考虑了一个晚上。
击破肮脏铠甲的作战大为成功。
淋浴的声音持续了一个多小时。期间我担心他会不会自杀还是有什么奇怪的举动,好几次不安地到浴室前,确认除了水声之外还有椅子、浴帘的声音才回客厅。快两个月没洗澡了,花时间也是当然的。
看见从浴室出来的直树我不由得啊地叫了一声。直树剃成光头了。
虽然很惊讶但这样的确最干净。头发理得精光的直树看起来像是洗去所有烦恼的修行僧人。指甲也剪短了,内外衣物也都换上了我给他买的新品。
但是我看着眼前的直树,却没办法高兴起来。洗净一切的直树仿佛把人的感情也都洗掉了一样,脸上毫无表情。
我不知道该跟他说什么,直树反而先开口。
“以前对不起了。我到便利商店去一下。”
完全没有抑扬顿挫的声音。
不只是洗澡,突然还要出门。我不假思索地说:“妈妈也一起去。”他拒绝说:“没关系。”我很想跟在他后面,但要是被发现,昨夜的辛劳就化为泡影了。于是我咬牙在家等待。
我送直树到玄关,这才发现夏天已经来了。
七月十x日
我现在要写的是直树去便利商店数十分钟之后发生的事情,但已经隔了好几天。我受到的惊吓实在太大了。
为了让直树回来立刻有早饭可吃,我到厨房做他喜欢的培根炒蛋。就在此时平常我并不使用的手机响了起来。
不祥预感不幸中的。打电话来的是附近便利商店的店长,说要我来把儿子接回去。
一定是顺手牵羊。出门的时候给了他足够的钱,但精神状态仍旧不安定,我想可能是一时冲动。
但是直树做了非常奇怪的事。根据店员的说法,直树进去之后晃了一圈,然后把手伸进口袋(大庭广众之下把手放进口袋,店员以为他偷东西),接着用那只手摸店里卖的饭团、便当、宝特瓶盖子等各种商品。
这虽然很奇怪,但还不至于到要家长来接回家的地步。直树是用流血的手模这些商品。他让店里的东西全沾上了自己的血。直树在被店员发现之后,用店里卖的绷带把自己的右手包了起来。他口袋里放着家中浴室里的备用剃刀刀片。
店长也是第一次碰到这种事,不知该如何处理,所以就联络了直树手机里登录的第一个号码,打电话给我。店里的人无论问直树什么他都不回答,由于这不算犯罪行为,我把沾到直树血液的商品全部买下,就没报警而解决了。
回家的路上直树也一言不发。我到厨房准备继续做早饭,直树也跟过来默默坐在餐桌旁。他可能是不想回乱七八糟的房间吧。我把便利商店买的大袋东西放在桌上,在直树对面坐下。
“小直,为什么要做这种事?”
我并没想到他会回答,但无法不问。然而他回答了。
“……因为我想被警察抓走。”
他用没有起伏的平淡语气说。
“为什么?小直还在介意那次意外吗?小直根本没有错,完全不用介意。”
他没有回我。但是我们之前从来没有提过那次意外。我想这是直树重新振作起来的机会,就努力做出开朗的样子。
“啊——啊,肚子有点饿了。说来妈妈没有吃过这家店的饭团呢。既然买了就吃一个看看吧。”
我从便利商店的袋子里取出一个饭团。写着海底鸡美乃滋的外包装上沾满了已经凝固的茶色血迹。“啊,还是不要吃那个比较好。会得爱滋死掉喔。”
直树说着从我手里拿过饭团,撕开包装开始吃。我完全无法理解直树的举止为什么会扯到爱滋。
“小直,妈妈不知道你在说什么。爱滋是怎么回事?”
“我喝了森口老师加了爱滋病毒的牛奶。”
直树脸色平静地说出这恐怖的告白。我在脑中重复直树的话,慢慢浑身起了鸡皮疙瘩。
“小直,是真的吗?”
“真的啊。结业式那天老师说的。森口老师小孩的爸爸,就是那个劝世鲜师。妈妈喜欢他吧?劝世鲜师说是癌症死的,其实是爱滋喔。森口老师把那个人的血加在我跟渡边的牛奶里了。”
直树虽然说着这么吓人的话,脸上却浮现出爽朗的表情。我如坐针毡,反复起来到水槽呕吐。森口是恶魔……
爱滋病毒,她让我的宝贝儿子染上hiv。直树受到这种残害没法跟我说,一直自己隐忍着。洁癖、脏癖、吃到好吃的东西感动流泪,现在我都能理解了。直树受到这种没天理的冷酷报复,还关心我跟父亲跟姐姐,并且感谢生命的美好。
“小直,跟妈妈一起去医院吧。妈妈会把小直的话告诉他们的。”
要是能的话现在就想把直树全身的血液都换掉。我激动异常,直树则非常冷静。
但是恶梦还没结束。接下来的对话把我推入了地狱的深渊。我没法长话短说,就照实写下来好了。
“不要去医院,去警察局吧。”
“警察局?也对,非让他们逮捕森口不可。”
“不对,是逮捕我。”
“你在说什么?为什么非要逮捕小直?”
“因为我是杀人凶手啊。”
“小直才不是杀人凶手!妈妈之前就不相信,小直只是把尸体扔到游泳池里吧?”
“森口老师说小孩只是昏过去而已。我把她扔进游泳池才死的。”
“怎么会这样……但是就算那样小直是不知者不罪。”
“不是喔。”
直树满面笑容地说。
“我看见那个小孩醒来,然后才把她丢进游泳池里。”
今天我只能写到这里了。
七月十x日
刚才寺田那个白痴老师又来了。竟然给我做出那种事。在我家大门口用左邻右舍都能听见的声音广播了直树没去上学。
不只如此,他还带来全班同学写的色纸。用红色麦克笔写着这样的大字:
人并不是孤独的。世道虽然险恶,还是幸福地活下去吧。
要有信心。never give up!
精心设计的暗号吧。就算寺田没有察觉,我可一眼就看出来了。每句第一个字的发音拼起来不就是“杀人凶手去死”吗?直树是杀人凶手。被没脑子没教养觉得写这种句子很好玩的废柴同学嘲笑的杀人凶手。
但我也因此下定了决心。
直树只是把渡边杀害的森口之女丢进游泳池而已。连这我都曾认为是森口编出来的谎言。然而真相远为恐怖。
直树在森口的女儿醒过来以后才把她丢进游泳池里。这是蓄意谋杀。
那天我跟森口一起听直树告白的时候,就觉得有哪里不对劲,我以为是森口强迫直树说谎的缘故。正因如此我才相信直树是清白的。但那却是直树故意说谎。
直树告诉我的残酷真相,我不愿相信也不行。我不觉得他是胡说。
我是直树的母亲。小孩有没在说谎做妈的还是知道的。
“小孩醒了你还把她丢进去,是因为很害怕吧?”
我反复询问吐露残酷事实的直树。我知道自己是盲目愚蠢的母亲。但自己的孩子是杀人犯的话,那至少我希望动机是恐惧。
但是直树并没有说“对”。
“妈妈你要那样想的话也可以啦。”
就这一点直树到最后都没有告诉我他为什么杀害森口的女儿。不仅如此,他可能是说出真相松了一口气,好像认命了一样不停撒娇般地说:“快点去警察局吧。”
直树把胜于常人的善良之心跟肮脏铠甲一起洗掉了。我所爱的直树已经不在了。儿子失去了人性,变成坦然自若的杀人犯,我身为母亲的能替他做的只剩下一件事。
义彦,长久以来多谢你。要保重身体。
真理子,我当不成外婆真是遗憾。要生下健康的宝宝喔。
圣美,坚强地活下去,实现你的梦想吧。
我要带着直树先走一步,到我最爱的父母身边了。
我本来以为就算在黑暗中挣扎,只要真相浮现,应该可以看到一线曙光。但是看完母亲的日记,别说一线曙光了,反而更加伸手不见五指。
母亲打算把弟弟杀了。这个念头在我听到弟弟成了家里蹲的时候就从脑中掠过。全心追求自己理想,深信堂堂正正生活才是幸福之道的母亲会选择这种手段也不奇怪。
但是母亲没有我想象中那么肤浅。她接受了弟弟不去学校的事实,让他休息,静静地在旁守护他。只要是跟弟弟有关的事母亲一向都不能不插手,能静静地守护绝对是下了很大的决心。
弟弟崩溃绝对不是因为母亲剪了他的头发。我想他本来就在崩溃边缘。弟弟跟母亲坦白自己是杀人犯只是时间问题。
但我还是忍不住想要是能再多撑半个月,我就回家了。我到现在也不知道要怎样应付母亲日记中的弟弟。但是我跟母亲两个人的话总可以有点办法的。
两个人的话……父亲真的什么都没察觉吗?其实他知道自己家里有异状,只是装得毫无所觉吧?
母亲要是知道我这么想或许会生气,但我认为父亲是为了逃避这次事件而装出忧郁症的样子。不是样子,我想有一半是真的……弟弟的软弱就是父亲遗传的。
母亲的理想到底只是理想而已。我家其实是个庸庸碌碌、但现在想起来是个非常幸福的平凡家庭。
大姐受到惊吓而流产,现在住院疗养。跑到医院去采访的媒体要花多久时间才会查出弟弟在学校卷入的案件呢?或许已经发觉了也说不定。
没有时间了。
要是把母亲最后一天的日记当成遗书的话,母亲打算杀害弟弟,那弟弟弑母的行为或许可以算是正当防卫。加上精神科的诊疗纪录……能不能获判无罪呢?
为了大姐、为了父亲、为了我自己,同时也是为了母亲,我想要让弟弟无罪释放。
但这么做要先确认弟弟的真意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