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祭梵再问:“喜欢这里吗?我们在这里住一段时间,好吗?”
还是不回马德里,省得到时候见到他母亲时又刺激了她。很多事情都不是他说不行就能阻止的,他再不能失去她一次。
伯爵夫人的做法,他明白,即便他不屑夫人的帮助,也不需要。当夫人的出发点却是为他,伤害了安以然,这责任就在他。到底,那是他母亲。他再冷血,也不能真对母亲开枪,对自己,怎么来都行,只要安以然能泄气。
“不要!”安以然坚决反对,她想回家。
“那就只能回马德里,住公爵府。”沈祭梵声音冷了几分道。
“不要!”安以然猛地撑起身来,愤愤的望着沈祭梵,对上他坚决的目光后,泄气道:“好吧,那就,住这里吧。”
要回公爵府和这里,她当然是选择这里,她哪还敢跟婆婆住在一个屋檐下?就算一天也不行。回国之前,暂时住这里好了。
“然然真乖。”沈祭梵捧着她的脸,亲了下。
安以然赶紧推开他,有些生气的撇开脸,冷哼道:“你别再把我当羊一样圈养起来,我不是宠物,我是人!”
“好,不是宠物,是人,然然是人。”沈祭梵顺着她的话出声,又把她往怀里拉。
安以然张了张口,觉得他这话不那么像好话。想了下又无从辩驳,只能算了。
不甘心是肯定的,可想想,难道她真的就能对伯爵夫人做出什么来吗?要她不得好死,那也只是气极了说的而已,真到那样的时候,她又能做得出什么来?
不甘心,可又真不能做任何事,心里已经有了裂痕,不可能说好就能好。对沈祭梵是真的死了心,他为她报仇,她会觉得他冷血,他什么都不为她做,她又心有不甘。还是走得远远的好,什么都不想不指望了。
*
沈祭梵揽上身的责任太多,一时间也推不了,要全部移交出去,这确实需要时间。
伯爵夫人见沈祭梵将权利和政务都开始移交,又开始急了,却又想不出任何办法。她的人根本靠近不了玫瑰小镇,就连魏峥和顾问都被下职了,只有査士弭和约克还在位上。她的人进不了玫瑰小镇,镇上也没有能作为内应的人,伯爵夫人毫无办法。
沈祭梵白天几乎不在玫瑰庄园里,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早上走得很早,安以然基本上都还在睡觉。玫瑰小镇太远,沈祭梵要进市里工作,路上都得去掉两个小时,每天都来回跑。实在太远,中午就没办法回来。
安以然虽然对着沈祭梵冷冰冰的,可心里还是不愿意。被压下去的怨气没几天就又回来了,沈祭梵晚上回来,明明是在等他,可将他进门,就气恼的转身跑上楼,把门摔得嘭嘭响。任他好话说尽,她也不给好脸,可早上起来发现人又走了后,又不高兴了,又开始盼着一天赶快过去,等着他回来。
矛盾的情绪周而复始的重复,安以然抓着圆圆滚滚狠狠的蹂躏。没有电视,没有电脑,无聊得透顶,也不愿意画画,抓狂了一番,跑下楼去,往花园子里去。
可刚从走廊上下来,猎犬就扑了出来,安以然吓得脸色都白了,立马转身回跑。可一转身吧,后面两条呢。安以然吓得在原地打转,又蹲地上抱着头,尖叫连连。
査士弭在外面走过来,吹了声哨子,猎犬“嗖”地声跑了,五条大型猎犬全绕着査士弭打转,査士弭在狗头上依次摸过去,然后走近抱头蹲地上的安以然身边。目光带着不屑,冷哼道:
“哟,我还以为多本事呢,不就是几条狗,你也怕?”
安以然猛地松开手,抬眼望着面前清瘦的男人,东方面孔,这让安以然松了些戒心。这人她不止见过一次了,出现在沈祭梵身边的频率都快赶上魏峥了。
安以然站了起来,咬牙,知道他们对她有敌意,特别是这人和约克医生。可偏偏在这里她除了沈祭梵,就跟这两人算认识,魏峥她已经好几天没看到,也不知道去了哪。挺恼人的,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这里。
人家都不喜欢她,她还处这干什么?转身就往回走,身后的査士弭吹了声哨子,猎犬当即吠了起来。安以然吓得跳脚,转身瞪向査士弭吼道:
“那个什么‘扎死你’的,你要再让那些狗欺负我,我就告诉沈祭梵!”
査士弭脸色很不美丽,扎死你?呿,“小姐,査士弭,知道吗?査,士,弭!”
安以然目光微微虚合,咬牙瞪着他,“我管你扎死谁,反正不准让那些讨厌的狗跑客厅来,多讨人厌啊,你懂不懂卫生啊?地上全是狗毛。”
安以然说完就往屋里走,査士弭又吹了声口哨,猎犬从后面直接冲了上来。安以然“啊——”一声尖叫出声,拔腿就跑,结果踉跄踩上阶梯后转弯时却撞在了柱子上,后面査士弭给愣了下,还是怕姑奶奶告御状。本想让猎犬回来来着,可没见安以然有任何反应,嗷嗷大叫着抱着头就往屋里逃了,速度还挺快。
査士弭摸了下自己脑门儿,难道没撞痛?呿,管她呢,转身溜了。
安以然跑回去就直接冲上了楼,把自己关在卧室里,一天没敢再下楼。
下午天色擦黑的时候,査士弭不放心,领着几条爱犬耀武扬威的溜达去了主楼。正好撞见偷偷摸摸出房门,站在走廊上往楼下看的安以然。査士弭摆手打了个招呼,笑:“嗨,少夫人下午好啊。”
“不好,一点都不好!”安以然一听査士弭的声音就有些火大,出声很不客气,“你又把狗放过来,你怎么那么讨人厌啊?”
她哪好意思说她都吓得一天没敢下楼了吗?害她连中饭都没吃,饿惨了。
“别别,可别乱冤枉好人。少夫人,我是过来提醒你,今天可没有任何人对你怎么样,你要撒气让爷给报仇,那只能对着这几条狗来,跟任何人无关。好了,事儿提醒完那我也走了,少夫人,您安好啊。”査士弭吹了声哨子领着猎犬就走了。
安以然看着査士弭的背影,在楼上观望了好久,确定没有动静之后这才提着胆子下楼。她饿晕了快,得找点东西吃,饥饿的感觉,真的很要人命。
安以然下楼,走一步望一眼门口,猫着腰将脚步声减到最小,就怕猎犬还在门口,一听到屋里有声音就冲进来。这之前就发生过,所以怕得很。
安以然站在扶梯上,最终不敢下楼。要是猎犬还在门口,她下去跑得了四条腿的狗那么快?忍着,饥饿和纠结的想法在决斗,还没有结果。
沈祭梵回来的时候就看到她犹豫不决的上上下下,换了鞋进屋,喊了声:“乖宝?”
安以然立马抬眼往大门看去,眼底一喜,大声应道:“在!”
快速的转头看了看侧边的回廊的门,还是毫无动静,这才提着步子跑下楼。沈祭梵朝她走去,伸手把人接近怀里,低声问:“在等我?”
今天总算是看到他没再躲了,沈祭梵心里很是高兴,忍不住俯身在她脸上亲了下。安以然赶紧推开他,伸手擦了下脸,飞了他一眼,哼声道:“才没有。”
她是下楼找东西吃的,三餐温饱的前提下,吃饭是小事。可隔了一顿不吃,饿肚子那可就是大事了,饥饿感占据了一切脑思维,哪还有心思做别的?
沈祭梵换了衣服再下楼,在厅里扫了眼眼底有些急,听见厨房的声音,当即跟了进去。安以然在倒腾火,可一排各种规格的锅子她似乎拎不清那都是做什么的。所以一个个揭开的闻,又努力的想要读懂上面的字。
沈祭梵笑了笑,走了进去。下午让苏拉送了一批海鲜过来,封冻着很新鲜的。沈祭梵让她坐一边去,让他来。安以然问:“还要多久才能吃饭?好饿。”
“十分钟。”沈祭梵背对她出声,安以然安静的等着。
看着沈祭梵从保险柜里把新鲜的龙虾拿出来,眼珠子立马亮了起来。屁股离开了几次,终于站了起来,悄悄的走了过去。
沈祭梵煮沸了水,准备滚虾的,可侧身时竟然看到小东西就那么拿着生虾狼吞虎咽的吃起来,虾壳都没剥。沈祭梵当下脸子就黑了下去,冷着脸看她。
安以然对沈祭梵的注视完全无感,专注的吃着,龙虾肉很新鲜,就像刚从海里捞上来的一样,肉质比在无人岛上吃的更鲜美。安以然是连壳都嚼烂吞了,勉强吐了一极快碎壳。她吃得很快,是下意识的吞咽,仿佛回到那种生怕被人发现的时候。那时候在无人岛,她连有毒的蝎子都吃,龙虾是极少极少的美味了。
沈祭梵忍无可忍,差点就甩手给了她一巴掌。大步上前,“哌哌”两声打在她手背上。安以然吓得尖叫出声,以为被人发现了,手背的疼痛袭来却并没有转移她的注意力,而是眼珠子慌乱的左右看,紧跟着才张口结舌的望着沈祭梵。
手里的一大把肥美的龙虾,生蚝掉在地上,嘴里的嚼了一大口还没来得及咽下去。眼眶里满是沈祭梵看不懂的慌乱和惊恐,不过她的行为,确实刺疼了沈祭梵的眼,伸手,拇指食指卡进她嘴里,安以然要后退,沈祭梵另一手扣住她的头,顺势卡在她脖子后面,手在她嘴里抠着,怒声而出:
“吐出来!”
安以然摇头,眼里有泪光在闪。沈祭梵目光即刻沉下去,大掌一手紧紧扣住她的头,另一手猛地的撑开她嘴,愣是将她嘴里的东西抠了出来。
安以然火了,猛地推开沈祭梵,吼出声:“你神经病!”
沈祭梵面色怒沉,冰冷目光直看向她,无疑那是发怒的征兆。
安以然后退一步,咬着唇,闪动着泪光,强势不过他,当即赌气的转身,恼怒道:“不吃了不吃了,小气鬼!沈祭梵,小气鬼!”
沈祭梵上前一步拽住她手腕,怒沉的脸迎面压下,安以然被逼得后仰开去。沈祭梵怒声道:“你是不是还没意识到这样不对?”
安以然摇头,又点头,她只是先偷吃了点东西而已,并没意识到哪里不对了。
沈祭梵差点就下手揍她了,他当初把她养得多娇贵?怎么才这么点时间里她就成了野人?虾壳都嚼着吞了……沈祭梵忽然想起她那天脱口而出说的不敢吃饭的话,心底猛地一疼,松了手,却在下一刻将她拉进了怀里,紧紧抱着。
“沈祭梵……”安以然低低的喊出声,觉得他莫名其妙,刚还先要发火的样子,这忽然间又是怎么了?
“乖宝,很饿了是吗?再等一等,五分钟,三分钟就好。”那都没处理过的东西,再怎么样也得高温消毒才能入食。她已经被他养娇了,可到底经过怎样的过程,她才会变得“口不择食”?以前连苹果皮都咽不下去的人,如今竟连虾壳都……
沈祭梵心底酸涩阵阵泛起,极其难受,紧紧抱着,想揉紧一分来减少心底的愧疚。
“碍,沈祭梵,你怎么了呀?”安以然低低出声,“你可不可以先放开我?三分钟开到了哦。”其实她是被他箍疼了,都听到骨头响的声音了。
安以然坐一边,伸手拿东西吃,沈祭梵扬起手来,示意她再急就打手。安以然挺无语,本来他就是让她吃的,她吃了他还管东管西。不停的拿眼神去瞟他,沈祭梵给她剥去了一堆虾壳。
安以然很心疼,低声咕哝说:“壳也很有营养的……”
沈祭梵给了她一眼,安以然撇了撇嘴,没再出声。
本来嘛,吃习惯了也是一样的。在无人岛的时候,虾是她和西格最奢侈的食物,最多的是花蛤,蛤蜊,和扇贝,但这一类的东西海边很多是有毒,有的误食了后一两小时身体都是麻木的。像蟹类,海边爬行的很大部分都有毒,她吃得上吐下泻的次数还不少。那么艰苦的环境过来的,看到这虾,忍得住才怪。
“明天出去玩,好吗?离这里不远有一个地方,那遍地都是郁金香,我们去那,好吗?”沈祭梵低声问,总算抽出了一天时间出来陪她。
安以然闷着头吃她的东西,不回应。沈祭梵又说了遍,她还是不回应。
“然然,我在问你话。”沈祭梵握着她手腕,语气冷了几分。
安以然抬眼看他,并不领情,抿了下唇,这才出声道:
“我们Z国也有郁金香,看国外的,还不如看我们国家自己土里长出来的。”
沈祭梵笑笑,并不恼,顿了下,再道:“那,去骑马?我带你去,我教你骑,嗯?”
安以然掀了他一眼,低低的出声:“我们Z国也有马骑,我们Z国云南的马比你们国家的马更壮,会骑马的人也更多。山也更高,水也更清,天也更蓝……”
沈祭梵直接塞了只虾在她嘴里,安以然哼哼声,不再说话了。是他自己要说了,结果又在那生气,关她什么事啊?她们自己国家什么都有,干嘛非要在你们国家体验那些玩意?又不是都没见过,无趣!
“明天我会在家,不出去,你想好了要去哪或者做什么就告诉我,嗯?”沈祭梵低低的出声道,索性让她自己来,他的安排再好她说不喜欢也没用。
“我想去滑冰,我想去丹麦看圣诞老人,看下雪,你也答应吗?”安以然闷闷的出声说,眼皮子都没抬一眼,就是信口胡说的。
沈祭梵目光看着她,知道小东西是故意为难他,“出国不是不行,只是去丹麦滑冰,看雪,等冬天才能去,夏天过去也看不到那些。”
“我就要去!”安以然站起身,扯了张纸擦嘴巴,又把手擦了擦,扔开道:
“做不到就不要先开空头支票,漂亮话谁不会说呀?不去就不去,反正你食言也不是第一次了。”
安以然说话就转身跑了,快步跑上楼,把圆圆滚滚抱着从房间里出来。沈祭梵刚好到了门口,拦了下她,道:“怎么又要换房间睡?”
“要你管?走开!”安以然抱着圆圆滚滚撞开他,转身进了隔壁房间。沈祭梵跟着走进去,刚进门就被安以然给推了出去:“出去出去,别跟着我,烦人!”
“宝,晚上会冷,你踢被子就会冻感冒。”沈祭梵话还没说完,安以然就恼怒的吼出声:“我过去一年没要盖被子,也没冻死啊,出去出去!”
门“嘭”地摔了上去,直接反锁了。
反锁了这姑娘还贴着门听外面的动静,没听到他的声音心里又气,听见了又恼。
沈祭梵没再想前两天那样低声哄她,在外面站了站就下楼了。安以然后面偷偷开了门,头探出去就看到沈祭梵小楼的背影。安以然再度摔上门,气得在屋里乱转:
“又走了,又走了,你就不能多哄哄我嘛?你多等一下会死人吗?说疼我,还每天都往市里跑,谁知道你是不是跟漂亮女人约会去了,就把我一个人扔家里,还养那么多狗来欺负我,老坏蛋!”
安以然抱着圆圆滚滚一边一拳揍下去:“你爸爸气我,我就打你们,打死你们!”
咬着牙狠狠的发泄,沈祭梵钥匙打开了门,站在门口好气又好笑的看着她,无奈,走进去,冷不伶仃的出声道:“打死他们你就不心疼了?”
“啊——”安以然忽然抓狂的尖叫,朝他扔了只肥猫过去:“谁让你进来的?谁要你进来的?出去,出去!”
沈祭梵站着不动,安以然一咬牙,站起身朝他扑过去,双手连连推攘:“出去,你出去,不准再乱进别人房间,出去!”
像个小疯子似地,因为被撞见了糗事,所以恼羞成怒了。沈祭梵低声出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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