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不叫了,能说得过去,可刚才全村的狗还一起狂吠不止,现在一下就静悄悄的了,我也觉得挺奇怪的。
不过和狗子叫不叫比起來,更令我们奇怪的还在眼前,本來我们离被院墙挡住的岔路口就沒有几步远,而墙那边的往出走的男人从他拿着的灯光和他咳嗽声中听也沒多远,我和陆大川说这两句话的工夫,我们就走到了路口,那个人也正好从路口边的墙壁后面走了出來,两下一照面我们就被吓了一跳,准确地说是被我们最先看见的发出亮光的那盏灯,以及持灯的东西吓了一跳。
该怎么说呢,这时候像手电筒这种新式的照明设备在大城市里可能算不上太稀罕的玩意了,但是在这大山里的村庄中肯定是沒有的,所以看见有亮光,和根据亮光的特征我判断这是有人在提着灯笼,或者是马灯在走路,可是碰了面看见照明的是一盏灯笼倒不假,但却是一盏用糊窗户的那种纸糊成的灯笼,上面还贴着三个用红纸剪成的大字,这三个字虽然不是一笔一划的楷书,但我还是一眼认出了三个字是“冥门村”。
众所周知看到“冥”这个字实在让人想出來什么愉快的东西,这个村庄的先人给村子取名字怎么会用这么一个字,看到后我不禁就是一愣,再看拿着灯的那个人居然也不是活人,而是一个为死去的人办葬礼时用的那种用高粱杆做骨架,用面捏脑袋,在脸蛋上涂上两大片腮红那种纸人。
还好就在看到这个拿灯笼的纸人后的一刹那,我们就看到了一个大活人跟在后面,要不然还以为走进阴间的村庄了。
紧跟在纸人后面走出來的应该是我们听到咳嗽的那个男人,不过他并不是我从咳嗽声中判断的那样是个壮汉,而是个老头,由于这个村庄的名字和纸人提着灯都太过诡异,我看到老头后就把他上上下下仔细打量了一遍,这个老头面目清癯,两眼晶亮,头上戴个狗皮帽子,下巴颏一把雪白的山羊胡子,个头挺高,上身穿着个粗布棉袄,下身穿着大裆棉裤,两条裤脚扎得紧紧的,脚上穿着一双千层底的棉鞋。
我把老头打量的当儿,老头也把我们几个人打量了一番。
我心里本來还以为老头看见闯进他村庄的几个穿得挺新潮,却头发长得能扎辫子,背上背着不应该出现在这个时代的背包,手里还拿着冲锋枪的男人和几个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女人,会像我们看到他让纸人给他提灯照亮一样震惊,沒想到他把我们看过后,顿时面露惊喜,两只手从袖筒里拔出來对着我们一抱拳说:“还真是你们,快走屋里,快走屋里。”
老头说完,不容我们说什么,转身就往他刚才出來的那条路上走,在他转身的时候,纸人提着灯笼飘在他前面。
这个老头出现的怪异,说的话也怪异,弄得我们一肚子疑问,想问问怎么回事吧,他走得特别快,根本沒和我们交谈的意思,当着人家的面,我们相互间也不好谈论什么,只好相互看了一眼,然后跟了上去。
岔口里面的这条路,有外面的一半宽窄,方向是朝着山顶的,所以是一路上坡,中间还有一段是用石头砌起來的台阶,老头一口气上到台阶顶上,才把头转过來,看我们都跟上來了,用刚才那种热情的口气说:“看我老糊涂了,光顾着自己走了,就忘了山路不好走给你们照个亮。”
我能看出來,这个老头不是老糊涂了,他是见來的“真是我们”,高兴糊涂了,就说:“老人家,不用照亮,我们能看得见。”
“是呀,是呀,看我这脑子,你们怎么能看不见呢。”老头说完不等我再说什么,又转身快步向前走。
上了台阶后,前方不到一百米,路东边便出现了一个院落,在远处就能看见院门是打开的,我想着这个院子是老头的家,还沒到大门口,老头隔着院墙大声吆喝开了:“娃他娘,你饭做得了吗,他们真來啦。”
陆大川小声问我:“是那个院子吗。”
我心里清楚陆大川问的老头家是不是佛光落进的那个院落,快速掠至空中打量了一下,落下來说:“是的。”
陆大川说:“奇怪了,这还有娃他娘,显然是一户人家,佛光带咱们來人家家里干什么。”
“这饭都给咱做上了,一会问问就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