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关系了,为什么还要来到这里?”阿桑重复着耳机里火火的问话,盯着他的脸颊,“小然,回家,这不是你该独自经历的事。”
“是不是,我自己清楚。”御小然回,“该怎样处理,我有分寸,由不得他人干扰。”
火火听到,在屏幕前一叹,因为不需要透过阿桑的瞳孔视线,她就能感觉到御小然口中的那份决绝和不可否认。
“阿桑,告诉他。”火火坐在电脑前,看着御小然的背影,一字一句道,“没有人想干扰他,也没有人想去表达什么……只是告诉他,我们……很想他。除了我,同学,朋友,Y组织,还有他的家人,许伯,和他的爸爸……”
阿桑重复前半句话的时候,御小然明显的握紧了拳头。而当说到家人和爸爸的字眼,他猛的转身,猎豹般愤恨的眼神望向了阿桑,也投射给了在场的所有人!
“不要提醒我这件事!”他的双手紧握成拳,常年经受训练而磨满茧子的双手有不少倾尽暴漏,他咬着牙,一字一句低回,“我说了,不要提醒我这件事!对我从一开始的隐瞒,才是残忍!如若可以回去,我宁愿没拥有那六年!我宁愿,一早就知道答案!”
说着,就猛的转回头去,恨恨的砸了一下操控的面板。
阿桑抿唇,沉默。
站在屏幕前的每一个人,也都沉默,不管是唐火火,还是许伯,每一位,都为御小然的变化与改变,感觉到了无力与心疼---身世,是最不可改变的东西,血缘,亦然。
但却唯有御晟深,突然出语,低声定言,没有迟疑,也没有劝慰,而是简单,两字低言,“回家。”
御小然身形一定,终于转身,他慢慢回头,看着阿桑,仿佛与曾经照顾了他六年的男人对视,瞳孔难过而痛楚,却依然自做坚强,咬着唇,久久才言,“我回不去了……”
回不去了……
“御先生……”
他就那样艰难,痛苦,终于咬出了那三个字,仿佛做了许大的抉择,也仿佛这个抉择为他带来了怎样的剧痛!
御先生……七年不见,曾经将他视为珍宝的一位,听到首句呼唤,就是这样的字语,换来是谁,都为沉痛。
御晟深却表情未变,依然重复。
“告诉他,阿桑。”御晟深一语低言,声音沉静,“每个人,都有必须承担与接受的残忍现实,或多或少,或大或小,如他如我,也如他的母亲,更如他的身世,从没有人会怪罪他的流浪,但是,回家的路途,不要迷了路。”
御晟深说完,整个房间就静了。
而阿桑重复完,御小然所在监控室也静了。
就这样,众人默数,一分两分,直到三分钟,墙头时钟敲响,提醒二十分钟后该要换班时,御小然才猛的抬头,跳下凳来,对着阿桑冷漠道,“走吧,否则,你再待在这里,换来的只是死亡。”
说着,抬头看她,目光有着不属他年纪的深邃与成熟。
阿桑和他对视一眼,终于什么也不多说,抬脚,就快速闪身,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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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望着不断变换的视角与速度,终于判定了阿桑离开了御小然所在的房间与方向,火火转身,看了御晟深一眼,发现他始终闭着眼,从落语之后,脸面虽无过多表情,却出现了他从不曾拥有的懊恼与微痛,甚至,有些自恨,恨着他那时的一时疏忽而令御小然离开,又恨着他没有完成那些遗嘱与保证,让御小然逃离了如此这么多年,有家而无归……
那是属于一个父亲的痛。
从始至终,他都把自己,放在御小然养育与抚养人的那个肯定位置上,他从没将他划出过自己的血缘。
这一点,从第一次与他相见,火火就知。
他对他流露的表情与爱,从不是出于一种责任与誓言,那是因为从一开始,他就把御小然,当做了灵魂中相依为命的父子两人。
可是现在,少不归家,御小然逃的太远。
“会回来的。”握着他的手,火火轻轻叹,“谁都会迷路,但只要找到回家的方向,我相信,有家的人,定会归来。”
但愿御小然,不会在迷途中,耽搁太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