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使士卒冒险而进,官佐非执旗当先不可----这是每个陆军军官进入军校时,教官反复强调的一条守则。
高挂营旗地林郁青座车轻快地在木板搭建的码头上拐了个弯,顺着跳板一溜烟开上那条空浮筏。
浮筏上的工兵动作麻利地凑过来,用铁链和绳索固定住林郁青的汗马越野车,浮筏很宽敞,可以再停一部汗马,林郁青回头往码头上看,营部的另一部汗马却不见踪影。
“万参谋的车呢?”林郁青问司机。
“刚看到,一炮打边上,翻河里去了。”
顺着司机指的方向,林郁青只看到一片白浪,滔滔河水,滚滚西去,哪还能看到什么汗马车啊万参谋的。
林郁青心一凉,忽觉座下被什么一推,整个身体扑向前边的挡风玻璃,好在眼疾手快,闪电般伸手扶住车前沿,总算没让脑袋磕上玻璃,猛地又一沉,身体重重压在座位上----
惊魂未定间,外面一阵倾盆大雨,敲得帆布顶棚噼啪作响,车玻璃也给痛快淋了一遍,只听外面的工兵大叫“趴下!”,又有人大叫“黄排长掉水里了!”,顿时一片混乱。
原来一发炮弹打在浮筏附近,掀得浮筏上下摇晃,林郁青虽然被晃得发昏,却一心要早点渡过河去,看到筏上地工兵乱成一团,林郁青急了,不顾司机劝阻,踹开车门跳了出去,揪住一名士官发作:“乱,乱什么乱,还不快给我动起来,停在这吃炮子,大家一起喂鱼去?”
“我们排、排、排长落、落水了。”那名年轻的下士指着水里直结巴。
林郁青急的直跺脚,拔出手枪顶了过去:“落落落,落你妈,随便扔个人下去救,其他人各就各位,把这破东西开动起来,我数到十还没动,爆了你的头再扔下去喂鱼!”
“是----是!大家听我命令……”
武力威胁,立竿见影,那小子登时麻利起来,五六个工兵悉悉索索,收了跳板,启动引擎,大筏子笨拙地推开滚滚河水,穿过如林而起的大小水柱,缓缓驶向看似不远的彼岸……
轰隆一声巨响,一条筏子被打个正着,闪亮的火球冲天而起,卡车零件和木板碎片冰雹般地向四周飞射,林郁青看在眼中,痛在心中,却根本无可奈何。
太急了,为什么不早点联络许师长!
岸上的人都在干什么!明明看到我们被炮打,良心都被狗吃了,亏我们昨天还拼命帮他们守阵地,还在等什么?还不快开炮?把毛子的炮火给压制下去,压制下去啊!
又一条筏子中弹,半边筏面被炸碎,剩下半边一股脑翻沉过去,落水的官兵被汛期地河水无情地卷向下游……
林郁青痛苦地捂住眼,不忍目睹自己一手带出的部队,在这无处遁匿的开阔河面惨遭屠戮。
干脆一炮干掉我好了!
“营长,飞机,我们的飞机!”
司机的欢叫声唤醒了绝望中地林郁青。
抬头一看,果然,一群群漆着红黄双色同心圆标志地战机低空掠过两岸,没多久,远方的河岸上腾起大股大股直冲云霄地黑烟。
“听,我们的大炮响了。”林郁青兴奋地指向北岸的己方阵地,眼里不由自主地涌起一股热泪----绝境逢生的感激之泪。
沸腾的额尔齐斯河渐渐平静下来,剩下的浮筏再也不受任何阻碍,顺利靠上南岸的恰甘渡
卸下炮车,浮筏掉头返航,接运后续梯队,林郁青屹立岸边,心情久久不能平静。
直到司机在身后提醒他:“营长,308团的人来了。”
“知道了。”
林郁青转过身,紧握住那位老司机的手,哽咽着一字一句道:“多谢你,多谢你,真的要谢谢你……”
“哪里……我……”
老司机搞不清状况,一时手足无措,林郁青却自顾放了手,抹抹眼,长出一口气,变脸般恢复到常态。
“上车吧,记住,以后,我的车,要走在最前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