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点六三毫米毛瑟弹与九毫米派拉贝鲁姆弹的弹壳争先恐后跳出抛壳口,带着青灰色的余烟跌落草丛,烫伤了蚂蚁或野花。
殷红的鲜血从哈得森上尉的眉心间涌出,顺着他高大的鼻梁流下,绕过嘴角,汇聚到下巴,滴落,污染了黄褐色的军服或碧绿的草叶。
弹孔,更多的弹孔,鲜花般地绽开在白皮肤、黄军服、红绷带上。毛瑟与派拉贝鲁姆的弹头携手前进,穿透肌肉,撕裂血管,击碎骨骼,搅烂内脏……
几滴血溅在蔡国兰脸上。
更多的血喷洒在毛瑟与金陵手枪的枪身,以及它们主人的黄手臂、灰制服与黑皮靴上。
“为什么……”
蔡国兰慢慢地拭去鼻尖上那滴还带着温度的血,明亮的眼睛越睁越大。
“他们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
两个空弹匣抛在地上,梁根生瞥了一眼蔡国兰面前还在呻吟的几个美国兵,收枪入套,拔出腰间的匕首。
“住手!擅杀战俘是违反军纪的!”
蔡国兰唰地起身,张开双臂护在那几个美国伤兵前面。
“军纪?”梁根生面无表情地舔了舔刀刃,“这里我说了算——让开!”
蔡国兰不但没动,反倒抬高了声调:“军阶高就可以践踏军纪吗?你会被送上军事法庭的!”
梁根生摇摇头,缓步走近蔡国兰,在鼻尖几乎碰到她额头的距离上站定。
“你……你想干什么……”
面对山一般压过来的这个冷酷男人,蔡国兰感觉到无可遏止的怯意。
这个男人的眼神中,溢满了地狱的气息……令人战栗、软弱、绝望的气息。
他真的是这个世界的人类吗?
他……
“我知道,你只是需要一个可以被说服的理由。”
男人的声音略显沙哑,语气却突然变得出奇地温柔。
“这世上的人,总是在寻找理由……让自身行为正当化的理由。有时候只需要说服自己就可以了,可是大部分时候,我们不得不寻找让他人认同的理由,因为一个人的正义,毕竟太渺小了,多数人的正义,才能洗脱一切罪恶……”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蔡国兰咬了咬嘴唇,略略后退了半步,努力稳住情绪,抬头直视对方的眼睛。
“我只知道你现在是在犯罪,悬崖勒马吧,联队长阁下。”
“上校,你在干什么!”
郑安的声音——蔡国兰转头一看,不止郑安,范文瑞、祁冰、小陆都来了,闻声而来的空降兵更是将河岸围成了一圈。
“看看,大家都来了,是时候宣布理由了。”梁根生说。
“理由?”
“是啊,你,还有他们,不就是想要个理由吗?”
“胡说,怎么会……”
“竖起耳朵听着吧。”
梁根生一转身,撇下蔡国兰,面向众人,恢复了那冰冷严厉的腔调:“诸位,本联队的存在属于高度机密,为保证本联队今后作战的秘密性,承上峰之令,必要时可不受一般军纪之约束,对可能透露本联队情况的非友军——包括敌国士兵、平民及第三**民——实施非常措施。即便是诸位友军,也须严守机密,不得向任何人透露与本联队相关的一切事情,否则一经查出,将以泄露军机罪论处,严惩不殆。”
“这都是你自己编造出来的吧!好掩盖你违反军纪的事实!”蔡国兰不满地叫道。
“是真的。”一名中队长说。
“没事散了吧,别妨碍长官办事。”另一名空降兵军官说。
空降兵们面无表情地散开了。
“怎么会……怎么会这样的!范少校,郑安中尉,你们就不说说……”蔡国兰失望之余,又充满期待地望向范文瑞和郑安。
“蔡中尉,这件事你就别管了。”范文瑞低头道。
郑安躲闪着蔡国兰的目光,一言不发。
祁冰和小陆不知所措地楞在那里,看来还没弄清楚状况。
“看到了吧,这就是多数人的正义。严格说来,我也是奉命行事,至于为什么不让下属来干这件事,这是本联长的自由。”梁根生一手耍弄着匕首,一手推开蔡国兰,沾血的军靴踩在了一名年轻伤兵扭曲的、泪水鼻涕交加的脸上。
“那是什么混帐命令,海牙公约规定了要对战俘……”
“扑蹭”一声,匕首割断吼管的声音?
大量的鲜血从那伤兵的脖颈处喷射而出,多么耀眼的血之瀑布……
“海牙公约?不,你不需要去记这种东西。听好了,这是战争,为了帝国无上的正义,一切原本看起来是罪恶的东西,都应看做是正义的必由之路,毫无负担地坦然去做,没有这样的觉悟,迟早要被这场战争淘汰!为了正义的最终实现,不择手段是理所当然的!”
匕首架在了另一名伤兵的脖子上,刚刚还在跟蔡国兰聊天的这名加利福尼亚小伙子伸出手在空中乱抓:“蔡,蔡小姐,救我……”
梁根生凑到他耳边,轻声道:“忘记昨晚我说的了吗?你们已经死了。”
刀光一闪,又一条人命,如梁根生皮靴下的蚂蚁般,瞬间消散。
蔡国兰颤抖着肩膀,愤怒地喊出声来:“魔鬼……你这魔鬼!你一定会下地狱的!”
“是吗?”梁根生歪了歪脖子,反手将匕首深深插进了最后一名伤兵的眼眶中,手腕稍微用劲一转,漂亮地带出了对方的眼珠,又一把将带着眼珠的匕首插进受害者的嘴里,匕首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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