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晃已经是个大小伙子了,一个人呆着也不是个事儿。你的心里,若是看上了这府里哪个丫头,尽管来告诉我,我来替你说媒。到底你的爹爹临死时,可是叫我好生照管好你的。”
葛花匠听了这话,也就对管家笑了一笑,口中方道:“我不急,我一点儿也不急。”
管家就道:“你也莫要和我害臊。有什么话,只管和我说。”
葛花匠听了,还是摇头。“这会子,我的心里真没有人。”
管家听了这话,也就站了起来,对他道:“好。那你好生休养,我出去了。”管家说着,就要起来。想想,如今葛花匠到底是在春二太太(因二,奶是敏感词汇,以后,二,奶奶,统一改为二太太)的丽春堂,因就回头问他:“你进了这丽春堂,那春二太太行事可有为难你的地方?”
葛花匠听了,连连摇头。“没有,哪里有?春二太太待我是极和善不过的。”
“是么?”老管家的心里头只是觉得疑惑。
“是呀!您放心,春二太太却是待我和善。”葛花匠又重复了一句。
管家听了,也就点了点头,缓缓说道:“那就好。本来,我还想将你遣往别处的。你既这样说,那我也不用了。”
“果然不用。”葛花匠说着,就将管家送至门口。
话说,春琴说动了洪氏,心里头高兴,这中午就喝了许多的酒,吃了许多的鸭脖子,却又不醉。酒足饭饱,春琴觉得闷热,就想着在这堂子里四处走上一走,活动活动。
随喜见了,就道:“二太太,不如就去那廊子下。那廊子长,只管走一个来回,也就够了。”
春琴听了,也觉得有理,因就对随喜道:“好。”
已是晌午了。春琴将外衣卸了,单穿了一件藕色的褂子,只管在廊下行走如风。春琴看着前面森森的落雪轩,心里想:不知这会子,她会不会也从屋子里出来,也在这廊子下走上一走?到底,这廊子衔接丽春堂和落雪轩,只是共用的。
不想,这幽幽转转的,春琴一抬头,果然就看见秋漪一个人,慢慢地从屋子里出了来,下了台阶,真的朝这里走来了。春琴见了,本想就扭头避过的。但随即就想:凭什么呀?凭什么她这来了,自己就要走呀?因此,春琴不但不走了,反倒将步子跨得更大了。
秋漪也就看见了春琴。她顿了顿脚步,也就走上前来,平静说道:“吃了饭了?”
春琴就道:“吃了。这么晚了,当然是吃了。”秋漪知道,昨儿个,春琴也并未回娘家去。她心里的气怨,她是知道的。秋漪就道:“既来了,那咱们就同走上一走。”
春琴就冷笑:“不必。我知道你心里头恨我。恨我到了这里,鸠占鹊巢,占了你的位置。”
秋漪听了,就淡淡道:“鸠占鹊巢?你想错了吧?我难道不好好地在落雪轩里呆着么?”
春琴就道:“但柳墨染的身边,到底多了一个我。”
秋漪就道:“多一个你,少一个你。我不过还这样过着。”
春琴就道:“你真的——不在乎?”
秋漪就笑:“我要在乎什么?真正,感情这回事,强求也强求不来,是你的就是你的,不是你的,总不是你的。”
春琴听了,还是冷笑。“你这样说,不过是假清高罢了!我就不信,若有一日,墨染果然对我有了情了,你又该当如何?”
秋漪就道:“若真有这么一天,那我恭喜你们。”
“你——你,分明你心里,不是很在乎墨染的吗?你真会这样淡定?”
秋漪就道:“从来,我都很淡定。若墨染果然待我无情了,不用你说,我自然会走。”秋漪说完,就又慢慢地往前走。
春琴看着她的背影,就在后头冷冷地打量着她。方才,秋漪说的话,她听在心里了。好,很好。她真希望有一天,她能主动离开柳府,离开柳墨染。
“姐姐,今儿个你同我说的,我希望你能记住!”春琴朝她大着声儿说了句。
一晃到了黄昏时分,春琴肚里存着的食,也消化了不少。一天到晚地只一个人呆在这堂子里,春琴却是觉得气闷。她看着里头的园子,心想:莫如,且去看看那花匠怎样了?这心里想着,脚步也就朝前走了去。
进了那园子,春琴看着那屋子的门还是闭着的。她想之前一样,上前就敲起门来。不想,连敲了几次,门里总无人回应。春琴索性就将门推了开来。不想,往里头一瞧,门里空无一人。咦?这花匠哪里去了?正想着,就听身后有一人轻轻说道:“二太太,是您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