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我也惭愧,你跟了我也四五年了,每日只是粗茶淡饭的,肚子里当真半点荤腥也没有!到底,你家祖上也是经了富贵的。娶了你,真正叫我心里且喜且忧。”
那妇人听了,就道:“别说了。真正如今能过上这样安生的日子,我已经是无欲无求的了。你快些磨,我已经烧开了水了,只等着下锅了。”
秋漪在窗户边儿,听了这话,心里可是大大吓了一跳。这一路上,她是够胆战心惊的了!这家子人,莫非也是坏人么?他们磨刀霍霍的,难道不是商量着要将自己杀了,好炖了做汤吃么?秋漪不敢再想下去了,趁这会子,这对黑心的男女不注意,莫如就从门口出去赶紧溜了!
秋漪便蹑手蹑脚地往前走,不曾想,因心里慌忙,她一下就绊倒在门槛上,口里哎哟’换了一声。屋子后的夫妇两,听了门前的动静,都赶着过来了。秋漪见了那汉子手里的刀子,便叹了一声道:“才出虎穴,又入了狼窝。横竖今日我是不能逃过的了。也罢,你们要杀我,不如就给我一个痛快的吧。”秋漪说着,便将眼儿一闭,等着那汉子来杀她。
那妇人见了秋漪这个架势,心里也愣了。因就上前问:“姑娘,你没怎样吧?”
秋漪就道:“休要与我罗嗦废话。你们要杀就杀。”
那汉子见了,想了一想,忽然就明白秋漪的意思。因就上前道:“姑娘,你误会了!我们夫妻二人磨刀,是觉得这招待的太过寒酸,因要给你杀一只鸡做汤喝!”
秋漪听了,心口一松,果然就问:“果然是这样么?”那妇人便与她一笑,上前拉着她的手,将她一把拉了起来,口中说道:“看来,你是吓怕了!我们夫妻二人并不是坏人,姑娘你放心就是!”
秋漪听了这话,想了一想,突然也就笑了,因道:“我却是听错了!风声鹤唳,草木皆兵!我当真是怕了!”
当下,夫妻二人杀鸡蒸蛋,炒了几个热腾腾的菜,尽情款待秋漪。待吃饱喝足了,那妇人就对着相公道:“好了,如此你可好生送这位白姑娘回海陵去!”
那汉子听了,整了整缰绳,也就对妻子道:“想你从小到大,也未出这几个村子。你若高兴,你便带了娃儿,暗门一同送这位姑娘回海陵,你看可使不使得?”
那妇人一听,想了一想,就道:“不了,你且一人去吧。我还要料理屋子前种的韭菜呢!”
这汉子听了,就笑:“不用了。那韭菜少一口水,一样也能活。”妇人听了,也就笑:“好,那我就听你的。”
秋漪就道:“多谢二位相助。待到了金陵,我一定好生款待二位。”
话说,又过了几日,那柳墨染也就单枪匹马地回了海陵了。这一回去平安州,只是比第一回更不顺的。墨染恹恹地回了来,青城和瑞安得了消息,也就往府门口迎接。墨染见了他们深情憔悴不堪,只比以前瘦了一圈还多的,因就问:“你们这是怎么了?莫非是生病了不成?这样地没精打采!”
瑞安看着墨染风尘仆仆的,就小心翼翼地道:“表哥,你且先进来再说。”
墨染就笑问:“你们到底是怎么了?这样神秘?”
青城听了,就凝重道:“大哥,既你回来了。我们可有一桩事要告诉你。你听了,一定要撑住呀!”
墨染见青城这般模样,心里的预感就不大好了起来,因道:“到底出了什么事?你们且告诉我,我能撑得住。”
瑞安就道:“表哥,你当真能撑住么?”
墨染听到这里,也就问:“可是关于——秋漪的?”昨儿个晚上,柳墨染就宿在偏僻的旅馆里,晚上就做一个沉沉了恶梦。梦中,他看见秋漪正站在一张极陡极烂的桥上,似乎只要身子一动,那破桥就会腐烂,就会木头松动,就会连人一起掉了水里。他立在一边的高处,沉沉看着这一切。他的目光充满了关切,他想呼唤,想不顾一切地上前,但喉咙发不出一点声音,身子也像僵了一样,一动也不能动。“秋漪——”他在心里焦灼万分地呼喊,心都要撕裂了。眼见着秋漪真的落下去了,沉沉落下去了,一丝儿水花也不冒。就在这个当口,柳墨染醒了过来,惊得浑身出一声冷汗。做了这个恶梦,天色还未明,墨染就骑了马,悬着心快马加鞭地回了。
青城听了,也就深深叹了口气,对墨染道:“大哥,是大嫂——大嫂她被人掳了!此时也不知在哪里!我和瑞安将海陵城寻个个底朝天,也还是寻不到大嫂的下落!”
墨染听了,心里即刻受了极大的伤痛。秋漪——秋漪——你真的不见了吗?墨染踉踉跄跄地三步并作两步地进了落雪轩。走近房内,但见房里空空荡荡的,墨染只如万箭穿心一般!
随喜过来了,见了墨染,上前行了个礼,就道:“大少爷,您不必担心!依我说,这总是大少奶奶自个儿个不小心!这光天化日之下的,凭谁都好好的,只是将她给掳走了呢!”
墨染听了这话,直觉太不像话,因就喝斥随喜道:“不得说大少奶奶的任何一句不是!你若不想呆了,只管就出府去!”随喜从未见大少爷生这样大的气,吓得身子都抖了三抖。青城就道:“随喜,你下去吧。”随喜听了,赶紧猫着腰走了。
那边厢,墨染就叹:“秋漪,秋漪——你到底在哪儿呢?你知不知道,我快马加鞭地回来,都是为了能早点见到你!”
坐在榻上,直觉房中还隐有秋漪身上的幽香。为何她这样命运多舛?为何她总是令他这样悬心?墨染就对青城道:“你们且将前前后后地,细细与我说个遍。”
瑞安听了,也就将事情经过告诉了他。墨染就蹙紧了眉头,想了几想,又踱着步子,在屋里来回走动。墨染强令自己镇定,因对青城瑞安二人道:“这不是意外。一定是有人对她做了手脚。”
青城就道:“大哥,我也疑心。只是苦于没有证据。”
墨染叹了叹,说道:“没有证据,我们可以去找。”他的目光,又幽幽朝窗外看去,只看着前方沁碧馆和静心苑的方向。究竟,秋漪始终一事,和姑妈和姨娘有无关系呢?他想过去,将她们好生一顿询问,但又怕打草惊了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