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的功绩,却要被埋葬在这个地方,心中自是有一腔悲壮。
二皇子现在留着他的命,是还有用,但哪一天城民没了,这个职责还能是谁担待?唯有他这个守城将领了,他自己的命倒是无所谓,但他还有这一家老小,不然他又何至于与一个小青年联盟。
顺我者昌,逆我者亡,这可是二皇子临行前亲口对他说过的。
“呸,这老匹夫!”虽然这么说,但到底是被雅尔哈大刀霍霍的样子给吓到了,老吕凑到傅辰身边以抵挡那股杀气。
带着人把将军府搜遍了,也没找到任何可疑人物,老吕这下也是哑口无言,虽说是将军府,但地方并不大,雅尔哈也不是什么贪官污吏,自然不会把府邸建造的奢华。
在雅尔哈的逼迫下,老吕虽未磕头但到底意思意思表达了歉意。
没人发现,在李遇离开的时候,一个侍卫悄然混入了将军府的亲卫兵中。
雅尔哈屏退了其他人,只留了两个亲卫,亲自上前扶住疑似邵华池,他还不能确定眼前的人是否是瑞王,“瑞王?”
邵华池在人走了之后就有些撑不住了,汗水掉落眼睛,难受地眨了眨,却依旧挺直着腰背,不落自身威名,“扶我一把。”
一听声音,雅尔哈精神为之一怔,真的是殿下!那黄口小儿居然还真的把人给揪出来了!
把邵华池扶上床,去掉了他脸上的面具,中间碰破了几颗脓包,到底不是傅辰,他一个大老粗哪有那么仔细。邵华池摆手让他在一旁,自己来揭,休息了会也状态好了些。刚才雅尔哈得到李遇那儿传来的消息,说是邵华池想吃桃花糕,这东西在宝宣城可是稀罕物,不过也是巧,他家幺女就爱吃这个,伙房里还留着一点春天从商贩那儿买来的桃花干。
“您是想要吃桃花糕吗,我让伙房给你做点?”雅尔哈说话音量控制不住,哪怕是对他来说的小声,对别人来说也是听得一清二楚。
那些被雅尔哈救下,留在身边的原七皇子剩下的亲卫正往这里赶,哪怕知道有传染的危险,依旧想要亲眼看到自家殿下。正巧听到两人对话,还有点错愕,连他们都不知道自家殿下喜欢这东西。
邵华池看到他们,嘴唇抿了抿,用肯定地眼神给自己的亲卫兵安慰,这些人大喜过望,他们本以为瑞王这次挺不过了,都准备哪怕豁出命也要把主将的尸首送回京城,现在一直没消息的邵华池,终于平安走了出来。
在感染严重的时候,邵华池虽然昏迷着,但并不是完全失去知觉,外面的一切他大部分都清楚,比如那些临时叛变的将士以及留下来的,也明白现在百姓有多憎恨他,冷漠地摆手,“不必,我没胃口,你让他们都出去吧,现在虽然在好转,也是有传染性的。”
邵华池似乎早就忘了自己之前开口想吃的模样,这东西是他和傅辰之前的秘密,他并没打算让他人知道。
傅辰已经确定过他正在康复,那么他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养好身体。
雅尔哈本来以为传闻中重病的瑞王,现在也许是不省人事的,没想到他虽然看上去还很虚弱,却已经能条理清晰地说话了,哪怕现在软骨头似的地躺在床上,但只清清淡淡的一眼过来,就能感觉到那位年轻的王者又回来了,哪怕他是病中的狼,也一样有锋利的爪。
“他们这次来检查后,还不会轻易放弃,会再找机会来调查,你这里也不是久留之地。”
雅尔哈虽然看着莽撞,却明白今日若不是这场临时搜查,他们这将军府也是不安全的,无法确保他们不来个突击。
“我打算之后去黑血区。”
黑血区,顾名思义,天花会出现重病血症,而重病感染者死去的时候,身体会出现器官腐烂,还会有一些列并发症,血液偏黑,黑血由此而来。
当然,也许这也是百姓的讽刺,讽刺这些黑心黑肝的当权者。
那里就是二皇子把所有患者集中的地方,他们是一群被当权者抛弃的人,一段时间就会焚烧一批,以祈祷瑞王尽快痊愈,不久将来,将要殉葬。
“那里都是天花患者,人人避之唯恐不及之地。”哪怕是雅尔哈自己,也是不会轻易涉足那个区域,到底他只有活着才有机会救更多的人,而不是意气用事。
而瑞王,也不是头脑发热的热血青年。
“我自己不也是吗?我与他们唯一的区别是,我是皇子,而他们是百姓,但你看,得了病上天可不会管你是何身份。天花是可以治愈的,我就是例子。他们之中是有人能够挺过来的,又为何要放弃?再说,哪怕撑不过去,他们也可以得到更好的待遇!他和我说,这病传染了一次后就不会再得,我去岂不是正好!?”
“你现在过去,老夫必须提醒你,他们是不会领情的。”在百姓看来,你现在只是个残忍的暴君。
“我知道……”邵华池轻轻地肯定道。
知道还是要去,他必须去。
他知道,现在最好的结果就是像老二那样的做法,当个不知情的第三者看着他们被焚烧,死人的嘴巴是最安全的,这里的一切也许会随着时间的推移,化作尘土,再也不被人提及。
这样不用经过他的手,只要在事后在舆论上引导,也不是没有挽回的机会。
但他下不去手,他终究不是老二,忘不掉曾经百姓感激、憧憬、信赖的目光,如果连他都放弃他们,他和老大老二还有什么区别?
“瑞王殿下,晋国有你,才是大幸。”雅尔哈第一次这样正视这位这些年风声雀起的王爷,本来也只是觉得他不过是沽名钓誉之辈,顶多比寿王睿王那样好一些,至少的确是做了一点实事,没有总是打些功绩的幌子,现在看来只有这位王爷才愿意真正为黎民考虑。
这话也相当于在表明自己的立场,他是倾向瑞王的。
邵华池倒还挺讶异的,这位雅尔哈将军就是因为太过耿直,得罪了几个派系,哪怕立下了无数汗马功劳,还是被晋成帝给扔到了这里戍边,没有意外一辈子大概也回不了京城,所以他的一家老小都在这里。
没想到他居然会露出如此明显的政治倾向。
表明态度后,见雅尔哈还没离开,邵华池道:“还有话?”
“瑞王殿下,老夫想问,那人可否信任?”说的是李遇,雅尔哈可忘不掉那人的不靠谱作风。
邵华池顿了一下,随即唇角微扬,“若连他都不能信,于我而言,已无人可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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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现在老吕要忙着找人救火,四处火灾也导致整座城如白昼,到处充斥着慌乱的人群,现在士兵也是镇压不了的,老吕忙得脚不沾地,而李遇也是带着人四处寻找,最终挨家挨户的搜查也依旧一无所获。
那刺客与七皇子好像就这样消失了,但他们都知道,只是躲起来了。
寻找的第二日,正在李遇准备回别庄休息的时候,一群人急急匆匆地过来禀告,牢里的太医们不知被什么人给打开了锁链,从里面逃了出来,他们追击的时候,那群人居然逃到了黑血区,那里全是感染天花的病人,除了一段时间拖出去一些,其他的都在里头自生自灭。
这群太医就这么逃进去,与自己送死有什么区别,“既然他们要找死,那我们还管什么!”
老吕直接阻止了其他人继续追击,在他看来好好的正常人不当,偏偏要去重病感染区,那他们又何必再抓回来,梁成文这样的神医没了却也是可惜,但是他终究不是自己这一派的人。
“若是被他救到人了呢?”李遇担心着。
“他们几个在救人之前,也许自己就被感染到了,大人不必担心。”对于天花的感染性,老吕很是肯定道。
却不知道,早在梁成文得到办法后,就从生病的牛身上取得了傅辰所说的牛痘,种到健康的人身上,种牛痘要比傅辰选择的水苗法致病力更弱,也更适合体质较弱的太医们。
他们到重病感染区的时候,里面场面几乎让他们以为来到了人间地狱。
不大的一块地方,是一间巨大的密闭屋子,屋子外面还的搭了不少简陋的帐篷,只是外面大多数是死人,无论里面还是外面黑压压地挤满了人,有的严重的可以住在废弃的农舍里,但也只是慢慢等死,根本没有人来清理这里,每个人脸上都是即将等死的麻木,其中有一部分躺在地上,身上布满红疹疙瘩,不知生死。
当看到冲进来的梁成文等人,他们其中还有些并不严重的患者,眼中是深深的仇恨,却似乎意识到仇恨只会招来毒打和死亡,之前不是没有这样的事,每次那些士兵来抓重病的人出去焚烧,就没他们当做人过,也许连畜生都不如,他们沉默地低下了头,沉默地仇恨着。
“把屋子里的窗户都打开,他们首先需要通风的环境。”梁成文自己都没发现,他的声音在发抖。
其他医师才算是回神,他们也不知道梁成文的种痘有没有用,但无论如何,既然已经逃出了牢狱,就要硬着头皮走下去。
这日晚上,傅辰从城墙上接到了密鸟,打开了上面勾着的竹筒。
傅辰看完后,眼眸一亮,很快回了信,放走密鸟前,傅辰又想了一下,转而又写了一封,这封是写给扉卿的,也有几日没有通信了,想必扉卿也是想念的紧吧。
将两封信一同放入竹筒,看着密鸟高飞,信送达后再让青染一同处理,这样的事情这些年青染做的并不少,有些事甚至不用傅辰细说,她就能猜到剩下的。
当他回到别庄的时候,进到一个院落里,当然这里的士兵并没有拦截过他,这是比零号更高的指挥官。
正迎上侍卫头头,吕尚。
“还不愿意开门?”李遇挑眉问道。
“还没,他说要等你来。什么毛病?”吕尚也是最近被七杀这人弄得心力交瘁,虽然灭了火,但城中很多民宅很多都被摧毁了,那些百姓没地方住,都搬到大街上了,人心更加浮动了。
为了找七杀和邵华池的下落,他们没有人手来管这些百姓了。
怎么好像也没过几天,全部乱套了,偏偏这个时候零号也走了,要不是李遇接替上,他们连个主持大局的人都没有。
侍卫头头也不知道怎么,他总觉得李遇以后也许真的会取代扉卿,走到他们想都想不到的高处。
白天的时候就接到老吕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不愿意出去,傅辰也没放在心上,他还要继续搜查瑞王的下落,哪有时间去看属下又怎么了。
傅辰敲门,报上了名字,里头喝得酩酊大醉的老吕给他开了门后又回头继续喝,不断的给自己灌酒。
也没看到走进来的李遇,自顾自地喝着,李遇也轻描淡写地坐了下来,直接拿起对方想要倒的酒瓶,就着瓶嘴就要喝了下去,却被老吕一个手刀把酒瓶给打落在地上。
“你这是干嘛?”
“……李大人……”老吕埋头,满是哭腔。
“我听着,我在外面累得够呛,你倒好,在这里偷闲?”
“完了,……李遇,我好像被感染了!”因为邵华池被七杀偷走了,他这几日也是忘了天花的强感染性,居然就这样在外跑来跑去,今天才发现自己似乎有点发热,然后他又出现了头疼、背疼、疲惫等等症状,这不与之前梁太医说的先期症状吻合吗?
吓疯了的老吕就把自己给关在屋内了。
“把手伸出来给我看看。”傅辰摊开手。
“不不不行,若是您也……”
傅辰讥诮地看着他,“你若真担心传染给我,方才又为何给我开门?”
老吕只得把包的紧紧的衣袖摊开,给傅辰看他的症状。
天花潜伏期一般是七到二十天,老吕的症状与普通的感冒发烧很像,傅辰检查后,却发现老吕没有天花最明显红疹特征,很有可能只是他自己吓自己,至少目前并没有被感染,傅辰低声呢喃着:真可惜。
“您说什么?”李遇只是动了动口型,老吕看不清楚。
“你现在这状况,还不能确定,为了保险起见,不能再随意出去,这里的管理权我先代你去做吧,让吕尚跟着我。”吕尚就是那侍卫头头的名字,和老吕是同一辈的,一个姓。
“您……您不杀我?”这件事迟早都要爆出来的,他不可能一直躲在屋子里,若是换了是零号,或是吕尚,很有可能直接将他杀了,以免危害到他们自己人。
虽然里面大部分士兵都是得过天花的,但这些将领却不会冒险去得,谁知道自己能不能活下来,所以刚才他根本不敢让吕尚进来,唯有指望着李遇能够网开一面。
他真的没想到,李遇居然那么有人情味。
顿时感动的不知要说什么好,呼啦一下跪了下来,“李遇大人,谢谢……”
将自己的令牌奉了上去,李遇接过,“自己人,不必那么见外。”
你当然还不能死,我还要你派用呢。
再说,那么多枉死阴魂在地府看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