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到了沙发上,好整以暇地看着她:“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有没有和太平天国的逃犯,合作过?”
“有啊。”陈玥玥很无所谓道:“陈崇这个人,他是个枭雄。什么叫做枭雄,就是什么人都能被他所驱使,什么人都能被他揽入麾下。”
这话略古怪。这女孩,居然直接称呼自己的祖先名字。
但白汐已经没法过问其他事情了:“那你的祖先,有没有参与盗掘洪秀全的墓?”她咬紧了牙关:“就是我字面上的意思。”
“白小姐的问题,还真有趣。”陈玥玥笑了笑,但不是真笑。反而有点淡淡的悲伤:“那时候的人,想要活下去是很难的。因为晚清的苛捐杂税,是历朝历代来最严重的。为了生存,老百姓什么都得干。何况是盗墓?!”
白汐冷笑道:“陈小姐,你还真会回避我的问题啊。”
陈玥玥也冷笑道:“白小姐,我觉得你可能了解的不够透彻。老百姓的苛捐杂税怎么来的。让我告诉你:晚清政府签署了许多不平等条约。比如,《南京条约》2300万白银,《北京条约》八百万两白银,《马关条约》3000万两白银。《辛丑条约》4.5亿两,分39年还清……单是赔款,清政府就要向外国人赔偿12亿4100万两。”
白汐点了点头,这个她也知道。
又听陈玥玥道:“你当这笔钱是从谁的身上搜刮的?!靠那一帮子只知道玩花弄鸟的八旗子弟吗?!不,全是从老百姓身上搜刮的。”
谢文湛倒开始佩服这姑娘的说服人的功底了:“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所以百姓也可以不仁不义,从王陵,帝陵中盗掘钱财来生存?”
“我不敢说对不对,只能说,你们没资格说陈崇他做的就是坏事。他一夜之间盗掘了七十二冢,把盗墓所得分给了无家可归的人。”陈玥玥又顿了顿,笑道:“再看看清廷那一帮子腌渍货,尤其是慈禧,还年年花大价钱玩什么翡翠。”
白汐沉默了。她居然没办法反驳一个字。
倒是谢文湛,还算心性坚定:“所以,我能不能理解为:你们陈家做了盗掘洪秀全王陵的事情。但是没取用一分一毫?”
“这个我哪里知道。”陈玥玥冷笑道:“你当我是活了多久了?”又盯着她看:“倒是白小姐。你还欠了别人一件人情。”
谢文湛无语,白汐更加无语。又不明白她在说什么。
这个姑娘,果然不好对付。他们费了半天口舌,愣是没从她嘴里挖出来一个准确的字。
就在这时候。外面传来匆匆的脚步声。白汐以为是陈家德回来了。却不料到门一开,居然是王雪依站在外面。白汐还没反应过来,王雪依就走了过来,眼眸一下子红了。对着他们二人道:“白汐!你们合伙起来骗我对不对?”
“什么?!”她还不明白了:“王姐,怎么了?”
“你明明知道,知道我对……你什么意思,嗯?你们既然早就已经成双成对,为什么不告诉我?!拿我当猴耍,是不是?!”
谢文湛倒也明白了:“王小姐,如果之前的行为,让你有什么想法。那很抱歉。但我们只谈过工作和生意上的事情。”
“王姐,之前的事情很抱歉,但我也有难言之隐。”白汐这时候感觉头晕的症状更明显了。但她不想让王雪依误会的更深:“我说过了。你和他不配。就算没有我,你也没办法和一个志趣不投,三观不符的人结婚。”
谢文湛这种人精中的人精,老狐狸,祸害她一个人就够了。
“白汐!”王雪依真的有点失态了:“一个男人而已。我自己有轻重!不会那么不自爱!但是你为什么又要装作好人,利用我来接近我哥哥,然后又把我哥哥甩了?!”她几乎是一字一句道:“四天前,你在谁的床上过夜的?!”
“……”她回忆了一下。那时候女鬼强迫着自己献身给王墨林。
谢文湛虽然并不知道这件事,但根据之前女鬼的行动。却也猜得出来这话什么意思。
于是,气氛一下子凝重起来。白汐感觉,身边坐了一座冰山。前方站了一座火山。手指头有点烫烫的,是谢文湛在紧紧抓牢自己的手。但,她真的没有做对不起他的事情。抬头,王雪依还咄咄逼人地看着自己:“你倒是说啊!”
“我和你哥哥……是清白的。”她好不容易道:“不信你问他去。”
说完这句话,那一股铺天盖地的眩晕感。忽然放大,再放大。好像织成了一张密密麻麻的网,就要把她给网住。耳边嗡鸣,却听不清楚王雪依讲了什么。谢文湛的嘴巴一开一合的。他这是喊着自己的名字吗?还有眼前这个女孩……
什么都看不见了。
倒是最后的时候,白汐听到王雪依在大叫:“叫救护车,叫救护车!白汐的脑袋破了!”的确有一抹热乎乎的鲜血,从她的眉骨处流淌了下来。之前的那个难看的红印,变成了龟裂的裂痕。开始伸展,爬满这一具灵气不继的驱壳。
然后,她似乎做了个一个很长的梦。梦里,都是这三年来在水底下的那些日子。发光的小鱼,沉下来的破鞋子,还有不见天日的黑暗。
但是,始终有一股温暖的暖流。包围着自己。好像把那些寒冷,都隔绝在外了。
她想,这一次醒来以后,考虑的不该是怎么找玉玺。而是找一处风水好一点的地方。把莲花碗埋下去,然后忘了这里的一切。所以,慢慢地,慢慢地。她从昏昏沉沉,悠远而苍茫的一个梦里苏醒了过来。看到了光明。
白汐从床上坐了起来,看到谢文湛坐在不远处陪着自己。他已经睡着了。她不想打扰他。
这里该是谢家的南京别墅。她知道,谢文湛没法带自己真的去医院。
抬手,她摸上自己的眉骨,先摸到一层厚厚的纱布。解开纱布,摸到蜘蛛网似的裂痕。已经蔓延上额头。又转过身,看到床边有座巨大的落地玻璃窗。外面是黑夜和霓虹灯。里面是淡淡的一缕布纱灯光。一个模样奇怪的姑娘,正盯着自己的倒影。
果然,是法力开始不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