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近在咫尺,而哥舒翰有大军拖累,什么时候能出潼关还尚未可知!
他还没来得及踌躇此事的意义,又是一人冲将进来:“将军,将军,不好了!白登山来报,塞外有兵马袭来!”
想当初杜士仪收服了白登山上的王家寨,追复王家先祖的官爵,又举荐王芳烈为官,此后白登山便也设立了一处营地,和云中守捉互为犄角。此刻听闻是白登山探马得到的这个消息,杜望之只觉得一股寒气从心底油然而生,一下子明白了安禄山为何只派兵马防守井陉关,竟是一心只打河南,对河东仿佛全然不顾的战略。如果此前使得漠北大乱的都播西侵,便是安禄山指使,那么,一切就都说得通了!
“立刻传令云中以及怀仁二县,不论军民悉数回城,请陆使君和崔明府等立刻安抚军民!传令军中上下,半个时辰之内整军!”
早就进入了临战体制的云中守捉上下立刻忙乱了起来。等到马步军纷纷到位,派出去的前后两波探马却自始至终没有消息传回来。
事到如今,杜望之不敢有任何侥幸心理,可对于要不要舍弃所有小堡,直接回云州城以及怀仁县驻守,因为不明敌寇究竟有多少人,他心里仍然犹豫不决。
就在他打算依从杜士仪从前守云州城的调派,保留自己眼下这一部分兵马以作为野战机动,其余人等全数坚守城池不动的时候,突然有眼尖的人望见了不远处的烟尘:“是探马回来了!”
探马一个不少地回归,让军中上下稍稍松了一口气。而等到为首的斥候首领报出了那个刚刚打探到的消息时,杜望之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说什么?来的不是敌寇,是安北大都护府张长史率领的联军?晋国夫人也在其中?”
一瞬间的狂喜之后,杜望之生出的反应却是小心有诈——如果安北牙帐城已然城破,张兴和王容全都落到了敌寇手中也并不奇怪!横下一条心的他想了一想,便索性把麾下诸将召集了起来,将这个新鲜出炉的消息丢了出去,当即就有见过王容的军官自告奋勇前往一探究竟。在眼下这种要命的节骨眼上,他也不迟疑,立刻就派其带领五百兵马前往,在号称迎接的同时,也带去他一个委婉的提议。
如果真的是王容亲至,希望能够先把兵马留在云州界外,由他派出的五百兵马护送王容先行进云州城面见云中陆太守,再做定夺。
云中太守陆偃出身吴中,乃是陆象先幼子。排行十五的他早年在杜士仪领茶引司,前往江南劝茶的时候,还曾经和杜士仪打过交道。只不过,当年惫懒十分的陆十五郎,也终究不能罔顾父亲陆象先故去后渐渐露出颓势的陆家,走上了仕途。此时此刻,当他看见被杜望之引进来的王容时,忍不住在其那苍白憔悴的脸上多看了几眼,随即方才迎上前去。
“不想晋国夫人竟然莅临,实在是让这简陋的太守府蓬荜生辉。”
“陆使君不用客套,我知道上至使君,下至云州军民,心里不免会想,我此番是不是被人挟制,来赚取云州,甚至大唐这河东道的。”
王容开门见山捅破了这一层窗户纸,见陆偃只是神色微微一变便恢复了镇定,反而杜望之有些尴尬,她便从容说道:“好教陆使君得知,漠北大乱已经于半个月前平定。拙夫领兵平定黠戛斯之乱,定立新主后从回纥牙帐城回归,而安北牙帐城守军亦是大破黠戛斯和回纥联军,生擒毗伽顿。所以,拙夫回归之后,随即亲自前往同罗牙帐城见了都播怀义可汗,得知其是受安禄山之请西侵,便竭力说服他放弃和安禄山的盟约,而是与拙夫一起联手叛乱,直取河东。”
陆偃毕竟是相门之子,闻言虽是心情振奋,却也没有立刻轻信:“哦,那杜大帅是用什么代价让其收手?”
“一则是许以契丹以及奚族之地。”见陆偃嘴角一翘,显然并不完全相信,王容方才淡淡地说道,“二则,许其安北大都护一职!”
没有这样的条件,只怕这位云中陆太守不会相信都播会倒戈一击。
陆偃这才悚然动容。然而,如今大唐这一乱,安北牙帐城孤悬塞外,若无足够的补给,很可能根本就保不住,杜士仪忍痛用这样的条件换取对方不但不从安禄山叛乱,反而携手抗击叛军,这也完全可以理解。接下来,当他询问了此次来的兵马,得知总共两万人,同罗仆固各出兵一万,那位出自代州赫赫有名的张奇骏出任主帅,而杜士仪则是率领仆固怀恩以及安北大都护府兵马前往朔方灵州,他终于稍稍放下心来。
如此,不但自保有余,而且云州还可以考虑出兵南下,支援河南战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