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玄耐着性子听了半日,虽然解忧那些精辟的论断令他眼前一亮,但终究是兵道,他从前醉心文学,不愿看这些,却不是冥顽不灵到一窍不通,这些年来一心复国,早已将行军打仗的道理烂熟于心。
只是解忧一个稚龄少女,又能将这兵道与医道结合起来,倒是人闻所未闻。
不过总算,费了这许多时间,她终于透露了黔中郡的少许消息。
如果黔中郡真的将有动乱,那他一定不会放过这次机会。
日思夜想、腐心蚀骨,再夸张的词大概都不足以描绘出他对于复国近乎狂热的追求,哪怕只有一线希望也要尝试,在这件事面前,什么东西都微不足道。
他几乎已经忘了,没有这件事的生活该是什么样子的……直到解忧渐渐惹起了他不该有的思绪。
景玄带着复杂的情绪打量解忧,她依然埋头忙于处理香蒲金色的花粉,一缕发丝堕在鬓边,随着轻风一晃一晃,惹人忍不住想伸手为她扶回去。
但他忍下了,转了转眸子,见书案旁纤细的长颈素陶瓶中插在几页纤长的香蒲叶和两支金黄花穗,回头看向昭桓,没话找话:“子南,此即为包茅?”
包茅又叫菁茅,盛产于荆山,也就是原先的楚国境内。
《禹贡》中记载的,楚国为天子上缴的贡品,其中颇有特色的一种,就是包茅。
包茅用于缩酒祭祀,据说唯有用包茅滤过的酒才能被神灵享用,因此包茅又被尊为灵茅。
当初齐桓公南伐楚,用的就是“包茅不贡”这个冠冕堂皇的借口。却被楚国那种充满了“我蛮夷也”风格的回答给挡了回去。
解忧想到此不禁笑了笑,无赖对无赖,半斤八两,平分秋色。
其实香蒲并不是什么包茅,一个是蒲草、一个是茅草,还是大有区别的。但周王室衰落,包茅久不入贡。礼乐制度废弛。楚国虽重祭祀,却以巫舞为大头,滤酒这等琐碎的繁文缛节。早已弃而不用。
景玄不认得包茅很正常,解忧换了细丝绷的筛子,忙着筛取最细的那一道蒲黄粉,一双眼瞪得不能再大。根本没有多余的精力去出口讽刺他。
“或为包茅。”昭桓自然知道景玄这话并不是问他的,而是希冀解忧回答。无奈解忧浑若未闻,他只好应承下来。
气氛有些诡异,他们两人走也不是,留着也不好。进退两难。
门一晃,又一个身影溜进了院内,鲜嫩的藕荷色。脚步声细碎。
一团火红陡然从一旁蹿出,爪子扒拉着地面的青石砖。龇牙咧嘴。
溜进院中的越女吓得惨然失色,腿一软坐倒在地,一手捧着心口,一手捂着眼睛,似乎在低泣。
解忧敛眉,咬唇抬眸,手中一错,已筛好的细粉尽数洒了回去。
这回可好,又白忙活大半日,解忧横了景玄一眼,觉得自己迁怒得很有道理,若不是他,怎会有这么多事情?
昭桓虽不说话,到底是权贵繁华之家长大的,眉目传情的事情见的多了,早从两人的神情中看出几分端倪,见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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