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行事

洞察出壁障蕴含的天道法则，魔胎相应变化，顺、逆之力一卸一扯，又将离笙拉了回来。

    与此同时，一股庞大的反噬之力冲入体内，江辰眼前一黑，喉头喷血，强悍的肉身仿佛要被碾碎。

    扑腾！水花四溅，江辰和离笙双双落入水中。放眼望去，大雨滂沱，水烟蒙蒙，四周波涛滚滚，湍急奔涌，沿途不见村镇，只有一座座小山宛如浮岛，若隐若现地伫立在江水中。

    你怎么了？离笙拭去江辰嘴角的鲜血，急切地问道。

    受了一点法则的反噬，没什么大不了的。江辰抱着离笙跃出水面，飞向半空。如今江辰明悟云界法则，生死螺旋胎醴又告大成，带着离笙穿越天壑尚且如此费力。试想一旦云界破灭，又如何有余力保得三女逃脱？

    唯有取天代之，才是最好的选择。

    这里是东洲吗？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离笙吃惊地望着茫茫泽国，一脸难以置信的样子。

    一年前就是如此了。现在天精入侵中州，彻底扰乱天道规则，又会进一步加剧云界坏空。江辰气息运转，雨点还未近身，就化作水汽蒸腾。

    云界真的要完了吗？离笙喃喃地道，到时所有人都会死吧？

    不到最后一刻，怎能轻言生死？江辰不以为然地道，大致辨别了方向，直奔澜沧江而去。

    一路上，人烟荒芜，死气沉沉，一些地势较低的村镇浸泡在水中，屋墙腐烂坍塌，里面空空荡荡。偶尔在山峰上，可以看到几座新建起的屋舍，孤零零地伫立在风雨中。

    总算离开云浮岛了，那个地方的气息真叫人不舒服。魔突然从江辰耳孔里钻出，绕着江辰翩然飞舞了一圈，笑盈盈地说道。

    江辰心中暗忖，难怪进入云浮岛之后，魔蛰伏不出，销声匿迹。看来她的魔性壮大之后，对云浮岛产生了本能的排斥。

    离笙惊异地看着魔，已然完全认不出对方了。好一会，她才相信面前这个妖异的女童就是昔日的魔。

    你想和江辰永远在一起吧？魔笑嘻嘻地贴近离笙，悄声道，可你的心里很不安呢，害怕江辰会变吧？

    离笙强笑道：哪有什么不安？

    魔眼中闪过一丝诡异的红芒：想要江辰一直疼爱你，其实很简单啊。如果鸠蝎妖和甘柠真都死了，江辰就只剩你一个女人了，自然会加倍珍惜。

    小孩子不要胡说八道，乱出馊主意！江辰没好气地敲了魔一个头栗，她的魔性似乎越来越重了，一出来就蛊惑人心，搞风搞雨。

    魔眼珠滴溜溜地转了转，又道：嘻嘻，江辰不去救你的师父吗？

    江辰默然半晌，道：东洲大海茫茫，凭江辰一个人，如何寻找龙鲸的下落？还是先收服了北极圣地的妖军，再做决断。

    魔摇摇头：江辰就是觉得自己比师傅更重要，想利用师父来打击允天，何必说的这么冠冕堂皇呢？

    江辰沉声道：允天要返回东洲，至少等到下一个月圆之时。在此之前，江辰会尽遣妖兵，将师父找出来。

    魔惊讶地瞪大了眼睛：江辰不会真的这么想吧？只要你袖手旁观，坐看好戏，就能毁掉允天，何乐而不为呢？

    江辰叹了口气，涩声道：江辰已经想得很清楚了。没有师父，就没有江辰江辰的今天。这是江辰欠师父的，就当作偿还了。

    魔发出银铃般的笑声：这么说来，江辰的本心还是想要看好戏的，对不对？只不过为了让自己好过一些，才找出欠啦还啦之类的理由，来拒绝自己的本心。嘻嘻，这就是违心之论吧？

    住口！江辰几乎按捺不住，颇觉心浮气躁。转念一想，江辰修为突破，*之道也进了一步，魔念自然随着道心水涨船高，魔的撩拨无可厚非。当下，江辰放缓心情，道：*是需要控制的，算不上什么违心之言。江辰会用自己的方式毁掉允天，不必牵连师父。

    魔道：可江辰这么做，是在和'它'公然作对啊。允天的宿命，原本'它'早已安排妥当。允天要逆天，就不会服用葳蕤翡翠。为了弥补亏损的根基，允天定然会将葳蕤翡翠送给。吃了以后，就会变成一个白痴。嘻嘻，这多么有趣啊，允天亲手葬送了他唯一的牵挂，也彻底毁掉了自己！正可谓环环相套，天衣无缝，一切出自允天本心，令其自掘坟墓。江辰，'它'没有意识，但'它'真的比你想象中更可怕！你要和'它'斗，千万要小心啊，别落得像允天那样的下场。

    江辰无声苦笑，本来这些事早已定下决议，被魔这么一搅和，江辰竟然忍不住犹豫起来。你会帮江辰的，对吗？

    魔舔了舔粉嫩的舌头：当然，因为江辰也想吃掉'它'啊。

    七日后，江辰抵达澜沧江附近。按照江辰当日和凡提、耀目的约定，妖军仍然驻扎在向北的高原地带。远远望去，营帐破败，旌旗湿漉漉地垂落下来，各种兵器横七竖八地散乱一地。许多妖怪坐在山头，瞪着一双双疲惫的眼睛，望着天空发呆，任由雨水打湿了全身。

    江辰微微蹙眉，几日不见，妖军士气竟然低落至此。江辰落下山头，长啸一声，震得风雨飘摇，连绵的营帐簌簌抖动。

    几个妖兵无精打采地看了江辰一眼，慢吞吞地站起来，敲响传讯的警钟。

    不一会儿，凡提和耀目联袂迎出。

    两位辛苦了。江辰意味深长地道，目光向四周一扫，碧大哥果真离开了吗？

    凡提捻须点头：江辰按照妖主的计划，在军中散播流言，江辰和耀目又刻意将其孤立，海龙王只得黯然离去。

    是江辰对不住大哥。江辰默然片刻，看了看欲言又止的耀目，摇头道：允天没有死。

    我们已按照计划，把允天的死讯传出了。耀目面色一变，凡提倒是神色平静，不见丝毫慌乱。

    天刑自爆，道轮身死，云浮岛群龙无首。江辰已入主云浮岛，成为云浮之主。江辰不露声色地观察着两个妖王，淡淡地道，两位准备一下吧，江辰要在此地，正式登上妖主之位。

    暴雨如注，号角吹响，妖兵像雨点般覆盖漫山遍野。

    江辰立在山巅，俯视军仪。

    妖怪们有的目光炯炯，昂首挺胸，盔甲铮亮如镜，刀枪闪闪发光。他们一边发出阵阵欢呼，一边双臂“哗哗”挥舞着大幅彩旗，旗帜上乱七八糟地写着：“欢迎妖主大人拨乱反正，来东洲莅临指导！”“妖主江辰生的伟大，假货允天死的丑陋！”“太阳出来照四方，江辰思想闪金光！”

    江辰瞥了瞥侍立两侧的耀目和凡提，心知这些妖怪都是两个妖王刻意安排的。这段时期，他们极尽拉拢、威胁、挑唆、暗杀等手段，收服了部分妖军。

    饶是如此，仍有许多妖怪心存不满，不愿臣服。他们或是手执兵刃，对江辰怒目而视，或是故意丢盔弃甲，站姿懒散，光着膀子大声喧哗。

    “这些妖兵冥顽不灵，死忠允天，本该全部杀了，但又怕激起哗变，所以只暗中处决了几个挑头的。”凡提低声道，“属下行事不力，请妖主恕罪。”

    “这并非阿翁的过错，是江辰自己难以服众。”江辰心平气和地道，“允天积威日久，妖军信服。江辰又和允天仇若水火，他们怎会轻易向江辰归顺？这是意料中事，阿翁不必自责。”

    江辰目光扫过，发现还有一部分妖怪神情木然，耷拉着眼皮，松松垮垮地站着，浑身沾满泥浆，生锈的兵器拖在地上的水坑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