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这人是谁?”杨鹤道。
张凤奇笑道:“这人是舍弟凤梧妻家的亲戚,名叫范柳,在抚宁县做绸缎生意。因他跟凤梧有亲,我怕传出去多有不便,因此很少跟他来往,一时倒是忘了此人。这人做生意是好好手,去年一年赚了数百两银子。”
杨鹤闻听不由大喜:“那就有劳张兄将他请来。”
“这个时候请他来不大方便吧?”张凤奇道。
杨鹤笑道:“有什么不方便的?李大哥和胡县丞也不是外人,大家一起喝一杯。”
张凤奇点点头:“那行,我这就派人将他唤来。”
说完,张凤奇招来下人,命他到绸缎庄将范柳请来。
见张凤奇一个个下人安排下去,杨鹤笑道:“张兄,我看你这县太爷当得挺滋润啊,这么多下人随时听用。”
张凤奇摇头笑道:“这些人的薪饷都要我个人负担,兄弟,我跟你说实话,靠我那点俸禄根本养不起这么多人,可是不养这些人,什么事情都要我亲自去做,根本做不过来,而且有时候还需要这些人撑场面。”
“张兄一个月的俸禄是多少啊?”杨鹤问道。
“一个月俸禄是七石五斗米。”张凤奇道。
(官员的俸禄是按净米算的,缴纳赋税的时候是稻米,没脱壳的)
杨鹤闻言皱了皱眉:“抚宁县现在的米价是多少?”
“一两银子多一点吧。”张凤奇道。
“就是说你一个月的俸禄差不多是八两银子。”杨鹤道。
张凤奇摇摇头:“不是你这样算的,哪里有那么多?”
“那是多少?”杨鹤接问道。
张凤奇叹了口气道:“官员的俸禄有两部分,一是本色俸,一是折色俸。
本色俸包括实支米,折银俸和折绢俸,正七品的官员一年实支米是十二石,折银俸一年是三十五石,折绢俸一年是七石,本色俸一共是五十四石,折算成银子的话是二十七两。
折色俸包括折布俸和折钞俸,正七品官员折布俸一年是十八石米,折钞俸一年也是十八石米,一共是三十六石,折合成银钱是十八两。
这两项加一起一共是九十石米,折算成银子的话是四十五两。
就是说我一年的俸禄是四十五两银子,除去实支米十二石,银子只有三十九两。”
(该数据采自万历《大明会典》)
杨鹤闻言疑惑道:“等一下,你的俸禄好像不对啊,你的俸禄是按照一两银子两石米算的,可是你刚才说现在的米价是一石米一两银子多一点,怎么会相差这么多。”
张凤奇苦笑道:“官员的俸禄是太祖时期定的,那时一两银子能买两石米。”
“太祖时期制定的俸禄一直沿用到现在?”杨鹤惊呼道。
张凤奇苦笑着点了点头。
“一年的俸禄只有四十五两银子,你养这么多人?养得起么?”杨鹤皱眉道。
张凤奇苦笑道:“当然养不起,所以只能想别的办法补贴。”
杨鹤闻言默默点了点头,心道:难怪一提起明朝,都说明朝的官员贪污受贿,明朝官员的俸禄也确实太低了点。这点钱如果只养父母妻儿肯定是够了,可若是再养几个仆人,养一两个小妾,那就远远不够了。
杨鹤不知道张凤奇有没有纳妾,但是仆人却没少养,杨鹤经常见到的就有四个人,单就养这四个人,恐怕张凤奇的俸禄都不够。
端起茶杯,杨鹤慢慢饮了一口,然后默默思索起来。
在张凤奇身边听用的,杨鹤经常见到的四个人,一个是书办幕僚,这个人相当于秘书,帮张凤奇书写一些文书,拟定公文什么的,作为知县,事务繁忙,配个书办是很正常的。
马夫一人,这人相当于司机,张凤奇到城外处置公务总不能走着去,因此这个人是必须要有的。
听差二人,相当于办事员,负责一应杂务,比如说找人,送信,传达个命令什么的。
这时也没个手机电话,想找人必须亲自去找,像刚才找胡县丞,找范柳,张凤奇总不能自己亲自去找,只能派人前去。
应该说,张凤奇作为知县,身边有两个听差也不算多。
这四个人,涉及到公务的至少有三个人,可是薪饷却需要张凤奇个人负担,如果张凤奇不贪污受贿,那就只能喝西北风了。
猛然杨鹤想起明朝有一位著名的清官:海瑞。
有一次海瑞的母亲过生日,他上街买了几斤肉,以至于满城轰动:海瑞买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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