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遮阳伞的阴影中走过,他静悄悄地登上扶梯,前往船头。
窗外传来拉长的呜呜声,是上层操舵室的人在鸣汽笛。这声音很响。隔着几层墙板,依然听得清楚。
如果说刚才的船舱通道算昏暗,那船长室里就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洞。等待,徐长青耐心等着,给眼睛充分的时间去调节。慢慢地,他能看见一些轮廓了。他深吸一口气,摸着房间的墙壁,悄悄向前摸索。
走过客室通道,从摆着台球桌的娱乐室穿过,来到了前甲板。中央是个露天游泳池,依然空无一人。旁边的木地板上倒是有一行湿漉漉的脚印。形状小巧娟秀,应该是女人。脚印走到木地板尽头就消失了,不知所终。
“或许你说的都对,”米国男子回答,声音中带着运动后的疲惫,“但无论如何,这是一场与时间的赛跑。英吉利斯已经腐朽了。它需要一场变革,需要浴火重生。然而我们还没有准备好。”
男人很胖,身材臃肿,或许他曾经有过身手矫健的时刻,却已经伴随着岁月悄悄流走。他背上有个非常醒目的伤疤,从左肩一直拉到右侧后腰。一定是经历过生死边缘又侥幸活下来。
“只要不让女王得知真相即可。如果不是斯坦尼斯大人对真相孜孜以求,我们又何必担心。既然大检察官卡罗可以因此而死,再死一个大检察官又怎样?”米国南方口音浓重的男人回答,“艾米莉,你最擅长的不就是这个?”
男人呵呵笑道:“我倒以为我们的能耐很大,只要协力同心,绝对不输十二圆桌骑士。”
不可知的恶意仿佛在黑暗中窥伺。他催促自己加快脚步。
“太快,太快了,”南方腔调的声音抱怨,“圆桌骑士现在分裂可不是好事。得想办法拖一拖。历史上的荣光——”
徐长青贴紧墙壁,慢慢地一步一步往前走,不发出一点声音。房内两人渐渐出现在他视野之内,他屏住呼吸。
中部廊下摆着一排躺椅,应该是白天看风景钓鱼用的,还有插钓竿的孔。门在那排躺椅的尽头,关得很紧。此时海上星光黯淡,他沿着木门上下摸索,找到一只厚重的椭圆门把。也许是没怎么上油,使劲拧了一下,门才缓缓向内被打开。然而门轴的摩擦声却大得刺耳。徐长青心里一紧,担心这下船舱里的人该听见了。等了一阵,却没什么动静。
沿着后甲板走向中部船舱,一路静悄悄的,只有海风呜呜地吹。
“历史上的十二圆桌骑士?不过是一群会耍剑的蛮汉而已,”女人冷笑,“若不是上帝赐下了蕴含着祂无上伟力的水晶,白狼和金狮?嗤、也不过是两个蛮汉。”
任何船舶,船头总是最要害的地方。这里集中了操舵室,电报室,内部通讯室,往往还有船长的私人房间。控制住船头,就好比控制了一头大怪兽的脑袋。当它听不见也看不见,想吼叫也无能为力的时候,宰割起来就很简单了。
房间里有人。
“等他回到伦蒂尼恩,他会怎么做?”男人的声音是鼻音浓重的米国南方腔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