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羡壹死了?贺莲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早先还生龙活虎,为何几个时辰不见便成了生死相隔?
木然地杵在原地,视线被涌出的泪水模糊。
内疚,遗憾,惋惜,即使见一普通人离去都会有恻隐之心,何况是个和她有不少牵扯,又救了她一命的人。
望着那刺眼的白布从身边经过,她竟是没有勇气去掀开,她怕看到那张香消玉殒的倾国之色,怕那一幕会永远刻到自己心里而成为一辈子的负担。
她承认自己胆怯,姬羡壹是为她而死的,这样的债,她无力偿还。
路昭随着那两名下人跟了过来,忽见贺莲,脸上即刻露出讶色。
“莲姑娘,你怎么来了?”虽然贺莲是小太监打扮,似乎她是女儿身在姬府已经成了不是秘密的秘密。
“少当家他……?”贺莲眼儿含泪,声音颤颤巍巍。
路昭见此心头一拧,郁结之气堵上胸口,他面色沉重,长长叹了口气,“少主他,唉……,莲姑娘你还是去看看他吧。”
既然路昭这般了,贺莲鼓起勇气回头欲追上那两个抬尸的下人,也当是给姬羡壹送别吧。
“莲姑娘,你去哪儿!”路昭忽然叫住了她。
“瞻仰遗容啊!”
“遗容?”路昭一愣,看她站在担架旁,这才反应过来,“莲姑娘,我家少主还活着!”
傻眼,指着担架,“那……,这是谁?”
路昭从容走上前来,掀开白布,是一张陌生的脸孔,“有三个刺受伤被擒,本打算救活,调查是谁刺杀少主,可谁知他们醒了之后全部咬破齿内毒囊自尽了。”
贺莲长舒一口气,心中的憋闷似在一瞬间烟消云散,她嗔怒道:“路昭,你太坏了!没你这样忽悠人的!”
“忽悠人?”路昭好奇而认真的看着她,一袭凛冽的黑衣,娃娃脸大眼睛竟透着一丝纯真。
唉,不计较了,人活着就好。
贺莲拉着路昭的胳膊,让他带自己去找姬羡壹,路昭看着手臂上嫩白的小手,脸不知不觉红了,害羞地垂下了眸子。
门轻开,跨进熟悉的白色主卧房,浓重的药味扑鼻而来,担忧地蹙了蹙眉头朝内室走去。
雕花楠木床上,姬羡壹面朝里,上身**地趴着,白皙纤瘦的手臂越过头顶,身上缠着一圈厚厚的白色绷带。
头一次见到他栗色的长发没有束起,妖娆地披散着,乍一看会误以为是一位美丽的女子,恬静地睡在床上,给人安逸的感觉。
“少主已经脱离了危险,不过一直未醒。”路昭沮丧地低声道,随后摸了摸自己的腰间。
当见到路昭手里的东西时,贺莲一下子惊呆了,摔成两半的袖珍迷你葫芦静静地躺在路昭手上,反射着凄美的鸀光。
碎了……,四殿下送给她的葫芦,一波三折都还未到手里的葫芦怎么就这样碎了?
舀起来,心疼地将两块拼在一起,即使看起来完整,却仍然有一道刺眼的裂痕。
路昭见贺莲默默地盯着手里的葫芦,有泪花在眼眶里打转,一时心里有些凌乱,“莲姑娘千万莫怪少主,葫芦是在少主救莲姑娘时掉的,只可惜我们回去找到时……已经碎了。”
若不是姬羡壹一直赖着她的葫芦不给她,葫芦根本不会坏!要完全不生姬羡壹的气,是假的。
可是,这葫芦损坏的原因,又是为了救她,让她如何忍心去恨他。
心乱如麻,她也不知此时到底是何心情。
“对不起……”虚弱的声音从床里传来,带着一丝哑。
贺莲寻声望去,姬羡壹刚好转过头,半睁着眸子望着她,脸色惨白的可怕。
他是在跟她道歉?憋了这么长时间,险些死了,终于愿意跟她道歉了?
“你挑这时候跟我道歉,是想博得我的同情,比较容易原谅你吗?”她气,气他明明伤得那般严重,却在皇宫门口跟她死撑。
“不……”姬羡壹极微地摇了摇头,病态美依然绚丽夺目,“我是怕若再睡着,……醒不过来,想跟你……道歉的机会都没有了。”
“……”心一颤,方才误以为他死了的时候,那种心痛是真真切切的,这个邪魅的男人,可恶的男人,她恨不得把他揉成团当球踢,可,她却不想见到这个男人死。
算了,贺莲还是狠不下心去恨他,以后再找他算账吧,要对救命恩人宽容一些。
坐到床边,抓住他的手,他的神情即刻一松,移到毫无血色的唇边吻了吻,“能醒真好。”
“别话了,你现在需要休息,既然你醒了,那我回去了,我出来只有一个时辰。”
“不许走~!”他想拉住贺莲,手上却完全使不上力气,无奈垂眸看向路昭,“路昭,去查查今天宫大门……,是谁当值……通知侍卫处革职。”
“是,少主!”路昭领命正要出门,贺莲一下子叫住了他,“等等!你们别滥用职权,侍卫特别为我破例等多一个时辰,我已经不好意思了,你们还要革他的职,我这不是害人吗?”
路昭大眼睛转了转有了主意,“不如这样吧,莲姑娘在府里多呆一会,等快到时辰的时候路昭亲自送莲姑娘回去,这样比较快。”
提议被一致通过,路昭带着满足的笑容将时间留给那一对璧人。
“我可能短时间……都无法下床了,小莲子你要照顾我。”姬羡壹头埋在枕头里闷闷地,手臂的肌肉线条因他高举过头顶的礀势而显得更加优美。
“你不是有大把钱吗,请他几百个侍女伺候呗,找我做什么?”
“找娘子负责,娘子伺候夫君不是理所当然吗?”
娘子!?又占她便宜!可看他一句话喘十口气的份儿上,她忍了。
时间很快过去了,两人话不多,气氛却是相当和谐,那破碎的葫芦贺莲一直攥在手里,却不如方才那般扎手。
“主子他如何了?”见贺莲出来,等在门口的路昭关心道。
“已经睡了,不过一直皱着眉,看起来很难过。”贺莲叹了口气。
“唉……,大夫外伤易治,内伤比较严重,要慢慢养,少主从未受过这么严重的伤,希望少主能挺过难关,”路昭得感慨,忽见贺莲垂着眸子一脸自责的模样,意识到自己错了话,忙解释道:“莲姑娘我没有要怪你的意思,对不起,我……”
贺莲挤出笑容,“我明白,你关心他。对了,你要如何送我回去?”
路昭闻言收起慌乱,正经道:“莲姑娘,冒犯了。”语毕,一把将贺莲拦腰抱起,纵身一跃跳上了屋顶。
贺莲吓了一跳,下意识揽上路昭的脖子,从未被女人碰触过那个部位,路昭腾时浑身一麻,从脸红到脖子根儿,呼吸也跟着不太顺畅。
贺莲见此噗哧一笑,“看来是新手上路,小心翻车呀~!”
贺莲不还好,一路昭险些从房顶上滑下来。
“莲,莲姑娘,抱,抱紧我。”
路昭在姬羡壹面前完全的服从命令,表情木讷,话又少,突然见他害羞脸红的模样,贺莲觉得他很有趣。
双手恶作剧般倏地搂紧他的脖子,“好了,我抱紧了。”
路昭全身僵硬,余光扫到她娇笑的俏脸,喉结滑动了一下,难怪少主推了几十单生意每天去姬仁堂等莲姑娘,如果是他,他也想。
*
贺莲嘴硬不理姬羡壹,可第二天还是早早来到姬府看望他。
“侍从们呢?怎么连个伺候的人都不见了?”贺莲发觉平日照料姬羡壹起居的人全都不见了踪影。
姬羡壹讲话费力,路昭代言道:“下人们老家的父亲病逝,主子特别给假让他们回去奔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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