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还有漏网之鱼。”
“哦……?真是咄咄怪事!”汪品浩清楚记得,当年是核对着张家五代之内所有人口名单,一个个验明正身后处斩的,除了张世卿,无人漏网。难道,张世卿还有外室?可从自己得到的消息判断,又似乎不大可能。
不由得紧声追问:“谁?是哪个?”
“就是那个尚在襁褓之中,张世卿唯一的儿子。”
“竟有这等事?当时不是赵大人亲人所见,被人摔死了吗?怎么会尚在人世?”
“司徒大人可否记得,这个孩子出身后,张府雇了个奶妈晋氏,而晋氏也是刚刚生育一子。依下官看来,这唯一的解释,便是这个奶妈演了出偷天换日的好戏。”
“嗯,除此之外,别无它解,这样看来,那个奶妈倒也留她不得了。赵统领,你知道该怎么办吧?”
“下官明白。”
“那么,张世卿父子如何了?”
“既然被下官遇见了,焉有让他们活命的道理?那天,下官在酒楼独自饮酒,听得临桌人讲起……。”
赵能当即把掌毙张世卿父子一事向汪品浩描说了一遍。
听罢,汪大人面色凝重,沉吟良久方道:“呵呵,赵大人也忒心急了些,这么急急返京,难道是想儿子阿丑了不成?”
似乎觉得语气过于严厉了,汪品浩缓了缓,才续道:“赵大人这次能掌毙张家父子,可谓是大功一件。不过,老夫觉得,对那张世卿的孽种,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赵大人当时真该多盘恒几日,即便找不到绳子,结藤也应下崖查看个究竟。这世上有很多事,是不宜用常理度之的,那孽种是否真的死了,若非亲眼所见,谁能肯定!”
汪品浩一番话,让原本觉得立了一件大功的赵能,顿时冷汗涔涔,全然不敢再有请赏的心思。
“不提这个了,即便那孽种侥幸没死,可坠下深不见底的高崖,又生受了赵大人致命一掌,估计也难逃活命。”口风一转,“赵大人,此番远赴云南,那还颜果可有着落?”
“尚无半点眉目,不过汪大人放心,一旦有着落,下官必定第一时间呈报大人。”
汪品浩满意地点点头。
汪大人提到还颜果,赵能自然心领神会。想当初,汪皇后人老珠黄,皇帝移情别恋,宠爱宫中一杨姓妃子,并册立为贵妃。这件事,让汪大人感觉脊背发凉,于是指使人暗中投下古蛛毒,杨贵妃虽经医治拣了条命,但从此也毁了一副倾国倾城的容貌。
这还颜果,皇帝要用来为杨贵妃恢复容貌,汪大人要用来让汪皇后返老还童。对此,赵能作为同谋,焉能拎不出轻重而致进退失踞?
汪司徒与赵能密谋良久,直至掌灯时分,赵能才离了司徒府,回转皇宫复旨。
司徒大人却失眠了。
赵能的拜访,勾起了司徒大人对十多年前一桩旧案的回忆。这桩案子,虽说背后另有其人,可从头至尾,却基本都是司徒大人在操纵。这也是汪司徒多年的从政生涯中,最感得意的手笔之一。如今回想起来,汪大人仍旧历历在目,甘之如饴。
……
时间回溯至十余年前。大司徒府上,汪大人正在书房秉烛夜读。
但凡自律的人,一般生活都极有规律,汪大人显然属这类人。每天晚饭后,必泡一杯俨茶,然后坐在书案前读读史书,直到子时方去就寝。汪大人只读史,什么正史、野史、杂说,乃至民间传说,但凡涉及历史的,皆乐此不疲。读史为了明志?屁话!汪大人深以为此言大谬。汪大人读史,功利性很强。以史为鉴,以史为师,从前人的经验教训中寻找现下的为政之道,这才是汪大人读史的真实目的所在。
一边读史,一边思考朝堂上发生的事,一边分析朋党和政敌,一边揣摩皇上的心思,一边勾勒今后应采取的动作,间或停下来做做笔记。汪大人一步步爬上司徒大位,并且在其中游刃有余,与此习惯关系颇大。是故,读书时间,汪大人是绝对不允许被打扰的。
夜很静,落针可闻,烛光柔和,照在赫黄色的竹简上,空气中氤氲着淡淡的墨香。书房外,近在咫尺的护卫和仆役屏气凝息,蹑手蹑脚,生怕发出半点声响。汪大人头脑略感昏涨,放下书本,缓缓揉着太阳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