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的暑假,她回到舟县以后。
父亲将她叫进书房,脸色凝重地说:“瑶瑶,我们要去一趟美国。”
“去美国???”她惊讶地长大了嘴,鞠逸文这三个字瞬间如闪电划过脑海。
——是真的吗??我可以去见他了吗??!可是父亲,为什么要这么做???
“瑶瑶,有件事一直没告诉你。”父亲的神情十分悲伤,“其实,你自己应当猜到,为何你有一双蓝色的瞳孔。”
她呆若木鸡地看着父亲。
父亲继续说道:“当年我在美国留学,交了一位女朋友,她叫安娜,是美国休斯顿人,长得非常美丽,我追了她很久,也无法控制自己。后来她怀孕,我向她求婚,她答应了,可是直到你呱呱落地的那天,她也没有和我去教堂。”
“爸爸……”她茫然地望着他,“我是那个美国女人的孩子?”
父亲点了点头。
“那你带我去美国做什么?认亲吗?我不去!”她忿忿地说,“我只有一个妈妈!”
“不是认亲。”父亲声音沙哑地说,“是祭奠。”
“……”
祭奠?难道说……安娜已经死了吗……
她花了好一会儿消化这两个惊人的消息,最终没有再提出任何抗议。
那毕竟是她的生母,她应该去看看她。何况,那个国度还生活着另一个她日思夜想的人……
历经22小时的飞行,她终于抵达了美利坚众合国。步出机场的一刹那,她的精神就开始恍惚。一想到头上所看到的云彩,正是鞠逸文所看到的云彩,一想到脚下所踏过的土地,正是鞠逸文所踏过的土地,心中就忍不住波涛澎湃。
在安娜的墓前,她与父亲并肩立着,低头默哀。
她终于能够理解,为什么内向的父亲,会做出未婚生女的事情。墓碑上的照片确实很美,美得摄人心魄,美得让人无法不喜爱。她的蓝色眼眸、她嘴角浅浅的笑意,都让舒瑶觉得可怕的熟稔。
——安娜是自己的翻版啊……噢,不对,自己是安娜的翻版。
血浓于水的感觉真的很奇妙。舒瑶望着安娜的照片,竟湿了眼眶。
然而,真正悲伤的还是父亲舒文宇。他大概曾经爱这个女人爱到了骨髓里,这么多年只不过强迫自己去遗忘。
“爸爸,你究竟更爱这个女人,还是更爱妈妈?我从没见你这么伤心过……哪怕是在妈妈失明的时候……”她忍不住问。
“我承认,我曾经爱你生母爱到发狂。”
“那你为什么不把她带回来?为什么要只身回国?”
“瑶瑶,你太年轻,有些事无法体会,但我可以将我的人生经验分享给你。很多时候爱情不能等同于婚姻。我爱的女人,并不适合与我过完一生。人生是很苦很苦的,你可以耗尽所有力气去爱一个人,但是,你只能找一个适合的人去熬完一生。”
——耗尽所有去爱一个人,然后,找一个适合的人熬完一生。听上去很有哲理的一句话,只是完全进不到舒瑶的心里去。她爱的,以及适合她的,从来都只是同一个人。
回到酒店后,父亲心力交瘁。
“记得赶明早9点的飞机。”他抛下这句话,关门便休息了。
舒瑶却心神不宁,辗转反侧。酒店里有免费的wifi,她犹豫了很久,终于鼓起勇气在网上给鞠逸文发消息。
“在干嘛?”
过了一分钟,鞠逸文的头像跳动起来。
“在酒会上。”
她抱着手机想了一会儿,起身出去。
15分钟后,她又在网上发起了视频通话。视频里,她穿着一件白色的吊带裙,站在纽约港口,身后是自由女神像。
怀揣着无比紧张的心情,她从视频窗口中看见了另一端的衣香鬓影,还有身着华服、面容俊朗的鞠逸文。
他先是一愣,随后眼睛变得无比明亮。
“你站住,站在原地别动!”
她还来不及和他说一个字,视频通话已经中断了。
5分钟后,一辆霸气的大切诺基风驰电掣地开到了她身前。车门打开,一个清逸修长的身影跃下,夕阳中她看清了那张英俊熟悉的脸。
“你怎么来了?”他急匆匆地问。
“我……”
“跟我走。”他拉起她的手。
切诺基开得飞快,不一会儿,停在了圣帕特里克大教堂的门前。
眼前这座哥特式建筑美得简直像个童话,偏偏身边还有一位宛如王子的男人。他紧紧地牵着她,走向教堂里的十字架。
“逸文……我们要做什么?”她嗫嚅地问。
他轻轻一笑,眉梢眼角都已沾染,更显五官清隽生动,“到这儿你还看不出来?当然是结婚啊。”
结婚……心脏又猛地缩了一下。
“你不会不愿意吧?”他目光逼人。
舒瑶已经满脸红晕,感觉腿都不是自己的了,默默地跟着他走进了教堂。
庄严肃穆的十字架下,神父披着白袍,满头银发,慈祥地看着他们,“爱里没有惧怕,爱若完全,就把惧怕除去。”
他在宣读《圣经》里的名篇。
鞠逸文转身,将自己佩戴多年的十字架项链摘下,拨起她的长发,为她戴上。
“从这一秒开始,你就是我鞠逸文的妻子。”他吻上她的额头。
她的心脏炸开了似的,轰隆隆的暖流全身而过,一时不能动弹了。
“怎么可以这样……你求婚了吗?我们都多久没见了?哪有一见面就拖人家结婚的……”
仿佛后知后觉,她埋怨地捶了他几下。
他宠溺地握住她的手,揽在怀里,“好了好了,我保证,回国后,全部给你补上。”
夕阳的余晖透过琉璃花窗,照得教堂内五彩缤纷、眩神夺目,也照得他们心里暖暖的。他穿着考究的西服,当真是面如白玉,眼若秋水,气质矜贵得难以言表。
她偎在他怀里,一想到明早就要离开,忍不住踮起脚,勾住他的脖子,吻他。
他的舌头立刻伸出来,积极而又缠绵无尽地回应她。
这一刻,已经阔别了太久、迟到了太久,两人都是用尽了全身力气,恨不能将那些分别的岁月、欠下的缠绵,全部补回来。
突然间,一声巨响,琉璃花窗被子弹打破了一个窟窿。
她吓得花容失色,下意识地唤他名字。
他眼疾手快地将她扑到一旁,“要叫老公!”
舒瑶无语了,危急时刻,他竟然还有心情纠正这些……
随后,一声又一声巨响,花窗上出现了第二个、第三个窟窿。
鞠逸文迅速搂着她从侧门出去,上了他的大切诺基。
然而振聋发聩的枪声穿过教堂,穷追不舍。
“他们是什么人??”
“趴下,快!”他来不及回答,一边开车一边命令她。
她只好趴了下来,将头深埋在膝盖之间。
耳边听到“咔嚓”、“咔嚓”的声响,然后车窗打开,有凛冽的风刮过,耳膜鼓鼓作响,枪声也更近了……
不,不是枪声更近了!舒瑶惊恐地抬头看去,竟是她的男人在朝后面开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