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门开了,身着玄色睡衣的连哲予慢慢地走了进来,反手关上了门,淡淡地说:“我们谈谈。”
在她像个疯子一般地闹了那么大动静之后,他这终于是肯跟她静静地谈一谈了么?
苏末离心里酸酸的,眼睛热热的,点了点头,“好。谈谈吧!”
连哲予在床边的一张椅子上坐了下来,看了看她,却一时之间不知该从哪里说起。
缓缓地低下头,沉吟半晌。
苏末离也不着急,就这样静静地看着他等候着他。
她喜欢这样静静相对的感觉,这让她想起了在岛上两人相处的快乐而安静的时光。
那时候的他们,也经常会不说话,只是静静地坐在沙滩上看那波涛汹涌的海面,看那蓝天中翻飞的海鸥,看从海平面升起的朝阳,看缓缓西沉的夕阳。
那时候,她的心很安静很甜蜜很满足,不像现在这样悸动不安,痛苦空虚得想要找人猛揍一顿发泄自己的迷惑与不解。
宁静不再甜蜜不再满足不再,他们到底还要花多久的时间才能找回过去呢?
她不知道,没有人知道答案......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连哲予才缓缓地抬起了头,“你不是一直想知道我那天被海盗抓去的情况吗?”
“是。”苏末离简洁地应着,不想自己说太多的话会干扰到他想说的话。
她要细细地听他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从中找出他突然这样冷酷地对待自己的真正原因,然后才好对症下※药。
“其实,海盗之说不过是那些女人糊弄你的话而已。由始至终,我和斯蒂夫都没离开那小岛半步。”
“啊?!什么意思?!”苏末离惊愕地瞪大了眼睛。
“海盗头天将她们的男人抓走了,第二天她们就跑来抓走了我们......”说起那一天,连哲予的脸上尽是羞辱痛苦之色。
“她们抓你们?怎么可能?她们跟你们无怨无仇,平日里虽无太多的交集,可也算相处无事,我听说她们的男人被抓走之后,你们为了救他们的男人出来,还特意安排救助的事宜。她们对你们应该感恩戴德才是啊!怎么会突然去抓你们呢?”苏末离怎么都无法理解这根本在逻辑上都讲不通的事情。
“这件事情别说你觉得惊讶,就是亲自经历的我到现在想想,仍然觉得那只是一我做的一场噩梦,一切都是那么的匪夷所思。可是,这不是噩梦,这就是血淋淋的事实!”连哲予苦笑。
“那她们抓你们去,目的何在呢?”苏末离皱紧了眉头,脑子里突然想起那天的情景,不由一惊,喃喃地道,“难道她们......”
她没有说下去。
因为她的那种突然冒出来的想法很变※态很猥琐,甚至有些下※流......
可是下一秒,连哲予却让她的猜想得到了证实。
连哲予痛苦地闭了闭眼睛,长叹一声,“她们一群女人,抓走我们俩个男人,你难道以为是抓我们去做苦力么?她们很清楚地知道,她们的男人一旦被海盗抓去,就铁定有去无还,想到她们的部落可能就要因此而泯灭,所以这才想出了那荒唐却又合情理的办法,那就是把岛上仅存的两个男人抓去与她们性、交,让她们在短时间内尽快地怀※孕,由此让她们的部落永远繁荣在那片土地。十几天不见天日的日子,除了白天她们出去劳作时,我们可以喘口气外,每到黄昏她们收工回来的时候,便是我们被迫付出我们精※子的时候。在她们眼里,我们已经不是人类了,而是两架可以源源不断地给她们提供※精※子的机器而已......”连哲予低着头一口气说出了那段受尽折磨与羞辱的经历。
苏末离的泪水早就流了一脸,伸手抓紧了他的手放到嘴边不住地亲吻,“对不起。我不知道你受了这么大的痛苦与羞辱。可是没关系。咱们一起要克服心理障碍,一起度过难关。我会好好地陪在你身边,哪里都不去。你也不要再赶我走了!因为你赶不走我的。除非你把我杀了!”
“我们没有可能了。”连哲予用力地挣脱了她的手,转过身看着夜色沉沉的窗外,“我不能那个了。简单来说,我不再是个完整的男人了。她们给我用的那种壮阳药药力太猛,把我使用过度,让我再不可能像个正常男人那样勃※起了。末离,现在即便你脱※光了站在我面前,我也对你起不了一点反应。”
苏末离愣了,好半天才怆然地问道:“这么说,你这两天对我如此冷酷,是因为你觉得你给不了我幸福了?而不是因为我的突然失踪之事而生气么?”
连哲予叹了口气,伸手轻轻地抚摸她清丽而被泪水浸※湿的脸,“你要离开我,我会伤心会痛苦,可是却会理解,因为像我这样卑鄙无耻的男人,实在是配不上你的,你值得起更好的男人。”
“我爱的却是你这个卑鄙无耻的男人。其它高尚的男人,我还就不喜欢了。”苏末离突然就开心了,喜笑颜开地捧着他的手亲吻。
连哲予如被电击般抽回了手,痛苦地别过脸去,“现在说这些都没用了。我们需要面对现实。”
“现实?现实是什么?是你仍然爱我,仍然能够给我幸福。至于那种事情,我可以不要!我只要你!只要你能够让我一转头就看得到,抱得到吻得到就已经足够幸福了!”苏末离无所谓地说。
“你说的这番话多可笑多幼稚?没有了那种快乐,我们至多是亲人,怎么都不可能是夫妻。”连哲予苦笑。
“可就算是这样,那也没关系。没关系的。咱们可以去找这个世界上最好的医生给你治。你的身体一定会好起来的!哲予,你不要失去信心!有我陪着你!一辈子陪着你!”苏末离掀开被子光着脚踩在了地上,跪在了他面前,紧紧地抱住了他的腰,“我们会一起克服困难的。我们不是大难临头各自飞的同命鸟!”
“你为什么就不懂呢?!”连哲予叹息,伸手轻轻抬起她满是泪水的脸,“我不能人事了!从此以后,我就是个太监了。面对深爱着却不能拥有不能给她带去幸福的女子,我会痛苦会狂暴,最后,我慢慢会变成一个怪物。变成一个个性乖张,脾气易怒的怪物。怪物可不会爱你,他只会不顾一切地像疯子一样地对你做出种种折磨你的事情来。所以,为了不沾污我们的爱情,让我不至于成为人人害怕憎恶的怪物,我恳请你离开我!末离,就算我求你了,让我保留一点自尊,让我的记忆里留着曾经的美好吧!”
“不......不可以......”苏末离痛苦地摇头,泪水纷扬而下,“一定可以治好的!哲予!我们明天就去找世界上最顶尖的医生,一定可以治好的!我们只需要耐心一点,好不好?耐心一点?好不好?”
“今天,华薄义已经为我请来了在这方面最为权威的两位专家。他们今天已经对我作出了确诊,已经断定我已经永久性地失去了性功能。我没救了。别再抱什么希望了。”连哲予一脸的绝望与颓然。
“我不信!我不信!明天我们再找他们确诊一次!”苏末离头摇得像个波浪鼓。
连哲予无语叹息,“苏末离,你这个傻※瓜,你何苦如此?这些残酷的话,我听着就够了,你又何必硬要再去亲自听一遍?”
“你答应我!”苏末离固执地说。
连哲予沉默了,定定地看着苏末离。
苏末离那不回避,就那样顽强而固执地直视着他的眼睛。
最终,连哲予妥协了,无奈地说:“好。明天你跟我一起去见医生。可是你答应我,如果亲耳听到了确诊,你就必须听我的话离开我!我指的离开是分手,我们之间不再是恋人关系了,从此以后只能是兄妹,一对一辈子互相关心,却再也不会有男女恋情的兄妹!”
苏末离听了,沉默了良久,最后缓缓地说:“一切都等明天确诊后再说吧!”
连哲予点了点头站了起来,“好。一切依你。时间不早了,早些休息吧!不要不敢睡,我既然答应了你,就一定不会离开。晚安。”
说完就转身离开了。
苏末离的泪水却悄悄地流了下来。
原来他什么都知道。
他是如此地了解她......
第二天一大早,苏末离早早地就起来了,洗漱过后便迫不及待地出了门。
下楼的时候,看到连哲予正与华薄义坐在一起说着什么。
他是那般的英俊,无论从哪一个角度都完美得无懈可击,可是就是这样一个男人,却因为她的一时任性而残缺了......
心莫名地苦涩,眼睛发胀发热。
仿佛感觉到了她的视线,连哲予回过头来淡淡地瞥了她一眼,站起身来走向她,问道:“我们现在走吗?要想检查准确,早上不能吃东西。我昨天早晨是吃过东西的,不知道那会不会影响。我刚才和薄义说起,薄义也觉得有必要再重新检查一次。”
苏末离听了,眼前一亮,灼灼地看着连哲予喜笑颜开,“体检前确实不能吃东西,这肯定会影响结果的啊!嘻嘻。昨天说不定是误诊了呢!那现在,咱们赶紧去吧!”
“嗯。走吧!”连哲予温柔地点了点头,转身率先向外走去。
苏末离的心情大好,笑嘻嘻地冲华薄义打着招呼,“薄义,早上好啊!你要不要跟我们一起去?”
华薄义看着她那在听到连哲予简短的几句话后瞬间就变得明艳快乐了的眉眼,心下不由暗叹,轻笑着说:“我今天有事,一时走不开身,你帮我陪着哲予吧。有好消息赶紧告诉我哦!”
苏末离笑着用力点头,“第一个告诉你!”
苏末离走出屋子的时候,看到连哲予正一脸慈祥友好地弯着腰柔着声跟跑得一头大汗的肖墨说着话,那眼中的柔软是独属于父亲才会有的表情。
孩子。
看到肖墨,他一定想到了他曾经有机会拥有的孩子了吧?
他是多么地想当一个父亲啊!
如果当初孩子没有失去,那么他现在一定过着幸福而美满的生活。
而自己则有可能没有机会在这里。
可是那又有什么关系?
如果可以选择,如果时间可以倒流,她情愿他快乐幸福,哪怕自己永远都不可能出现在这个世界,永远都不可能与他有交集。
不过,那只是她的痴心妄想,时间永远都不可能倒流,就如她对他付出的感情永远都不可能结束......
正有些痛苦地想着,连哲予突然松开了肖墨,溺爱地拍了拍他的小屁※股,看着肖墨跑远,这才站了起来,转身冲着苏末离笑道:“肖墨真的很可爱。”
苏末离嗯了一声走了过去,轻轻地说:“我们的孩子一定跟肖墨一样。”
连哲予淡淡地瞥了她一眼,并没有接她的茬,笑道:“走吧!”
说完转身便走。
苏末离紧追几步,想与他并肩同行,可是却始终跟不上他的步伐。
他们之间,始终一前一后,保持着一两步的距离,那是他刻意划出的距离,明明那么近,近得仿佛他们可以相拥,可是无论她如何努力,她却始终连他的手指头都触碰不到......
到了医院,苏末离见到了连哲予的主治医生哈维与托德。
对于他们,苏末离已经不再陌生。
昨天晚上,特意上网查了一下,仔细地看过他们的履历,确定他们真的如连哲予所说,是他们所属领域的no1之后,她先是很开心,但想到连哲予告诉她的话便瞬间下沉。
此时此刻,权威就在她的面前,她主动地走上前,细细地将自己心里的疑问一一问出口。
虽然有些问题很白※痴,但是他们还是很耐心细致地跟她作了解答。
凭心而论,她真的很尊重敬佩他们,但是他们看着她时,眼睛里隐隐透露出的同情怜悯却让她有种心碎的感觉。
因为往往一个眼神便毁灭了一切。
他们现在就在用眼神毁灭她心底那点小小的希望......
不一会儿,连哲予就被进行着各种体检,苏末离看着他换上病服,进行抽血化验等检查,明明知道结果,可是她的心一直高高地吊了起来,不服输的她始终在等待着一个奇迹的出现。
然而,当检查结束,当她和连哲予并排坐在那间有些冷冰冰的办公室,而他们的对面是那俩个一脸严肃,眼中透露着同情怜悯的权威时,她的心在一点一点往下沉。
“检查结果出来了,一切指数都与昨天的检查结果完全相同。也就是说,结果一致,昨天的检测并没有出现任何偏差。”哈维同情地瞥了一眼脸色渐渐苍白的苏末离,随后迅速地离开,竟是一副不忍与她对视的模样。
连哲予很淡定,甚至可以说有些冷漠,仿佛他们现在讨论的是一件与他毫不相关的事情。
苏末离心痛地想,那大概便是心如死灰的表现吧?
他已经对他自己不再抱希望,就如同他对他们的未来不再有憧憬一般。
苏末离低头,竭力地将眼中的热泪逼了回去,然后抬头,轻轻地问道:“有没有可能会有奇迹发生的那一天?我是说,如果他好好配合你们的治疗,再加上我的从旁协助,他有没有可能会重获生机?”
面对她的询问,还有她那双似乎将一切生的希望都寄托在他们身上的眼睛,哈维与托德为难地对视一眼,又看了一眼连哲予。
此时连哲予也正抬眼看他们,眼睛里那浓浓的威胁与警告赤祼祼的毫无遮掩。
他们心一惊,最后低叹一声,俩人已经达成了一致。
哈维很肯定地说:“这种可能性几乎为零。”但随即话锋一转,“不过,在医学史上,永远都会有奇迹发生。所以如果你愿意协助连先生配合我们的治疗的话,我们也很乐意和你们一起等待奇迹的发生。”
“我不会放弃的!一定不会!”苏末离像发誓一般用力地说,伸手握住了连哲予那一直交叉而握放于双膝上的手。
连哲予却用力地将手抽离了,淡淡地说:“知道我为什么能够活到现在吗?那是因为我从来不相信奇迹,我只相信现实。再残酷的现实,我也会坦然面对。就像现在,我已经坦然地接受了一切,这样的话,即便没有所谓的奇迹,我也不会因为绝望而放弃生存。末离,你也接受吧!哪怕这一切让你痛苦,也请你和我一起笑着坦然接受吧!”
“接受什么?接受你逼着我放弃你?放弃我这辈子唯一的幸福,眼睁睁地看着你却再也没办法牵你的手?”苏末离久久压抑的眼泪在这一刻终于悄悄滚落。
托德与哈维看着难过,站了起来,默默地离开了。
当办公室里只剩下苏末离与连哲予时,连哲予才缓缓地说:“对不起。可是我真的没办法再陪你走下去了。末离,如果你真的爱我,就请放我离开吧!这对我既是仁慈,也是释放。放手,并不意味着我们就此成了陌路人。我们仍会相爱,像朋友像兄妹地相爱,仍然会为彼此赴汤蹈火。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我们的距离不是拉远了,而是拉近了。就如我和薄义一样,我们可以是情深义重的兄弟,也可以是并肩战斗的亲密战友......”
“好!就如你所说,我们做亲密战友吧!我们一起来打赢这场战役!半年!你给我半年的时间!如果在半年时间里,你的情况没有好转,那么不用你说,我也会离开你!就这样决定了,咱们走吧!”苏末离倏地站了起来,斩钉截铁地说。
连哲予见她一脸的坚决,而且给出的时间只有半年,心里是又悲又喜。
悲喜皆是因为他们在一起,就只是因为那半年的好时光了......
当下缓缓地点点头,也站了起来,低低地吐出一个字‘好’。
苏末离听了,心里暗暗一喜。
因为在这一辈子,还有很多半年让她来争取一切的可能性。
光阴荏苒,半年的时间转眼如流水般流逝。
在这半年里,肖小茹与华薄义误会解开,尽释前隙,俩人的恋情重新火辣辣地展开,在庄园里的各个角落,总是随时随地能够看到他们一家三口快乐追逐的影子,还有那在蓝蓝的天空里四下飘荡的快乐笑声。
苏末离现在就坐在枯黄的草地上晒着太阳,看着那一对如花美眷在冬日的暖阳下追着他们的宝贝儿子奔跑着。
美丽的身影是鲜活跳跃,快乐的笑声久久不绝于耳,苏末离手里的书已经被她冷落很久,她的视线始终紧紧地盯着不远处那幸福的一家,唇角带着一抹快乐的微笑。
那是她悄悄从他们身上偷来的快乐......
自从那次确诊过后,苏末离就对连哲予作了各种努力。
陪他一起进行各种治疗,时不时地诱※惑一下他,甚至不惜跳过赤祼祼诱※惑的钢管舞来撩※拨他的情※欲。
可惜的是,没有一点效果。
就算是她脱※光了坐在他身上,吻他摸※他直接刺激他,他那里始终懒洋洋地沉睡着,对她的撩※拨无动于衷。
但是,她不会放弃的。
因为她还有n个半年等着她来努力。
正沉思着,突然感觉到一大※片阴影遮挡住了自己的太阳光线,她没有抬头去看,因为光从来人身上的气息,她已经知道来人是谁。
他的气息早就完全地浸入了她的骨血里,在她的意识里,其实他们早就是一体的了。
即便他们的身体再不可能像从前一样彼此深埋......
“坐一坐吧!今天太阳很好。晒得身上懒洋洋的,很舒服。”苏末离温柔地拍了拍身边的草地。
枯黄的草尖刺得她心里痒痒的,她喜欢这真实的触感。
“你忘记了么?今天已经一百八十二天了。半年之期如约而至,是时候听一听医生的确诊意见了。你要去吗?”连哲予的声音柔柔的软软的,就如冬日里一缕暖风,可是却吹得苏末离的心一阵阵发凉。
原来他将时间记得如此清楚......
苏末离笑着向他伸出手,“你拉我起来吧!”
她的手原本就白※皙柔嫩,在金黄色的太阳光线一照之下,竟然晶莹剔透,让人似乎能够看到她那始终热情温暖的鲜血在血管里正热情欢快地流动着,而不像他的血始终如一地冰冷而缓慢。
有那么一刻,连哲予真的很想拥她入怀,与她毫无障碍地紧紧相贴,让身体的每一个毛细孔都满满地全是她的气味,她的温暖她的热情......
可是,他不敢。
他轻轻地握住了她的手微微一用力就将她拉了起来。
苏末离顺势扑入他的怀里,紧紧地抱住了他的腰,习惯性地想要将脸颊贴于他的胸口听他那强壮而有力的心跳声,可是还没贴上,就被他轻轻地推开了,“时间不早了,咱们走吧!别让他们等得太久。”
他转身就走,徒留苏末离看着他的背影无奈苦笑。
会见专家的结果,还是一如从前的每次诊断,一模一样的枯燥语言,半年来几乎一字都不曾改变,听得她耳朵起茧,心里已经不再起波澜。
听完之后,她没有吭声,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
连哲予弯下腰来,“你都听清楚了吗?”
苏末离点点头。
“那么你在这里等下我,我再去和医生们说几句话,待会我过来找你。”连哲予温柔地递上一杯香浓的咖啡。
今天是他们约定的最后期限,结果她已经听到了,她的努力彻底以失败告终,她这样的反应完全都在他的预料之中。
他心疼她,想将她紧紧地抱在怀里好好地安慰她,可是手就是伸不出去。
“嗯。”苏末离简简单单地应了,接过咖啡浅抿了一口,听着连哲予的脚步声远去。
她表面上平静,可是实际上脑子里却急剧地想着各种办法。
装病?心脏※病突发的那种?
先晕过去,然后再在他们给她抢救的时候,威逼他们合伙演一场戏给他看?
她得了重病,他必不舍得再赶她走了,那么她就明正言顺地又可以呆在他身边了继续帮他治疗了。
又或者假装受不了打击突然变成疯婆子,然后对他痴缠烂打......
这两种方法都极其可行,她也一定能够演得惟妙惟肖。
装病难度最低,而且病得楚楚可怜的,可以肆无忌惮地赖在他怀里,用病情逼得他不得不温柔地亲吻她。
虽然用这种方式才能换得他的温柔很悲哀,可是那是最合理也最大地程度让她既能占足他便宜又能继续留在他身边的唯一方法了。
装疯可能也会让他温柔,可是却也难保他不会为了治愈她而把她送进精神病院的可能性。
到时候,高墙铁窗相隔,那可不是她乐于见到的。
想到这里,苏末离放下手里的咖啡,走到一旁的冰箱里取了一整盒冰块,然后快步走进浴※室里,打开冰冷浸骨的水,将整盒冰块全都倒进了水里,最后深吸一口气,将自己整张脸浸了进去。
脸刚浸入水里的时候,她感觉有千万颗冷冰冰的钢锥用力地刺入她的肌肤里,很痛很冷,心都快痉※挛得停止呼吸了。
但是她屏住气息强忍着,任由那种疼痛撕扯着她,威胁着她。
良久,她才慢慢地抬起头来,扯了纸巾擦干了脸上的水珠,往镜中一看,欣喜地看到镜中的自己脸色苍白如纸,嘴唇青黑。
她满意地笑了,又毫不犹豫地将两只手放进了满是冰块的水中。
钢针刺入的感觉再次袭来,对这种感觉已经不再陌生的她淡定了很多,就这样一动不动地看着镜中的自己,细细地体会着这种痛楚。
比起要离开他的痛苦来说,这种肉体上的痛楚竟是轻松得可以忽略不计。
五分钟后,她感觉到痛楚消失,双手都快冻僵的时候,这才放掉了手,僵硬地扯了纸巾将手擦干了,这才快步走了出去。
仍然在原来的椅子上坐了,深吸一口气,正欲假装发病,眼睛却突然瞥到桌上连哲予的病历。
这病历与她从前见过的似乎有不同,她微微皱眉,心想难道连哲予的身体还有另外的问题?
他不会是患了绝症了吧?
知道自己没有什么时候了,所以这才急着赶着她走,怎么都不肯给她多些时间来配合医生的治疗?
当这种可能性※侵袭入脑时,苏末离害怕得心都颤抖起来,身体更因为冷因为恐惧而禁不住地哆嗦起来。
她站了起来,伸手拿起那本病历慢慢地翻了开来。
一行行字迹赫然入目,她的心与身体却奇异地慢慢由冷变热。
呵呵。原来他没病,原来他那里的毛病完全有可能治愈。
简单来说,他的身体机能完全没有问题,他的性※冷※淡只不过是暂时的,只要心理障碍一除,他就完全没有问题了。
看来这确诊书是新的,哈维和托德可能错拿了别人的确诊书了。
这才是连哲予的啊!
这上面可白纸黑字地写得清楚着呢!
呵呵。这乌龙闹得够大的。
幸亏她留了下来,看到了这确诊书,要不然自己得辛苦地演戏装病不说,还得让连哲予一直颓废下去。
苏末离禁不住暗暗庆幸着,开心地正欲阖上病历,却无意中扫见了确诊的日期。
刚看见之时,还以为是自己的眼睛看花了,于是使劲地擦了擦眼睛,认真而仔细地一个数字一个数字地看过去,确定自己并没有看错时,方才还愉悦无比的心瞬间跌落至谷底。
这上面的日期竟然是半年之前的,也就是连哲予回到庄园的第二天的确诊书!
那个时候,哈维与托德就已经确认了他的身体机能只是暂时性的疲劳,机能并没有受损,只不过有心理障碍而已!
相信当时他们当时就已经把这个结果毫无保留地告知了连哲予。
可是他却告诉自己他竟然完全丧失了性功能,而且是永久性的。
为什么?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是因为他的心理障碍?他的心理障碍是什么呢?
是觉得他自己被弄脏了,觉得配不上她了?
又或者,其实在他的内心深处,他仍然对自己的上次离开耿耿于怀呢?
只怕是两者都有的吧?
正是因为如此,他才与医生合起伙来欺骗自己吧?
苏末离慢慢地阖上病历,几分钟前还愉悦轻松的心一下子如坠冰窖,又冷又沉。
看来,要想继续留在他身边,她得继续装病,只不过计划会稍稍有些改动。
苏末离将病历放回原处,然后缓缓地低下头来。
这时,门开了,杂乱的脚步声传来,她清晰地辨认出了他坚定而略微显得有些沉重的步伐。
“末离,我们走吧!”连哲予的手搭在了她的肩膀上。
她抬头,眼睛充满痛楚,脸色苍白如纸,而额上布满细细密密的冷汗,一双曾经红※润饱满的水唇此时变得一片乌青。
“你怎么了?”连哲予一惊,急忙抓起她的手,一握之下,她手上那浸骨的寒意立即传递到他的手心,再传至全身,立即打了个寒战。
“我......这里痛......”苏末离指了指胸口,痛苦地断断续续对他说,刚说完一句话,便眼睛一闭,软倒在他的怀里。
连哲予大惊失色,立即转头冲着哈维及托德说:“她怎么了?你们赶紧救救她!”
哈维和托德虽说分别是心理专家和男性生※殖方面的专家,可是对于其它的医学,也是略懂的,两人不敢怠慢,当即双双趋前。
连哲予害怕自己碍事,急忙闪至一旁。
而就在哈维的手搭上苏末离的眼皮时,苏末离突然睁开了眼睛,然后对他眨了眨眼睛,随后又紧紧地闭上了。
哈维先是一愣,但随即转身对连哲予说:“连先生,她可能是心脏※病猝发。你赶紧去叫其它的心脏※病医生过来,因为现在她的情况不宜移动,我们俩先暂时对她进行急救措施,你快去快回!”
连哲予听了,二话不说地转身就跑。
当关门声重重传来的时候,哈维对苏末离淡淡地说:“苏小姐,他现在走了,你可以睁开眼睛了。”
托德听了微愣,但随即释然。
苏末离睁开眼睛,看了看四周,确定连哲予果然不在时,这才放心大胆地坐了起来,淡淡地说:“我看到了真正的确诊书了。”
哈维一笑,“我们知道。因为那就是我们预先放在那里的。本就是为你准备的。”
“啊?!是吗?”苏末离深度怀疑地看着他们。
“确实如此。我们医生本来是不能说谎的。可是连先生这样要求我们,我们却也不能违背病人的意愿。可是这半年以来,我们看到了苏小姐的不懈努力,还有对连先生的一番真情,所以我们在细细商量之后决定,将正确的确诊书放在桌上,让苏小姐自己去发现。这样既没违背连先生的意志,也对得起苏小姐你了。”哈维笑着解释。
“原来如此。唉!这确实为难你们了!”苏末离听了,这才释然地叹了口气。
“只是我们不懂苏小姐在看过这确诊书后,为什么会选择装病?”托德不解地问。
“我若不装病,只怕前脚从这里出去,后脚便会被他赶走了!”苏末离苦笑,“我和他约定半年为期限,如果半年到了,他的病情仍然没有一点效用的话,那么我必须无条件和他分手。就算我现在知道他在骗我,可我也不能揭穿他。因为他下定了决心要做的事情,就绝对不会因为任何原因而改变的。如果我执意地要留下来,反而会与他闹僵了。所以只有装病,让他以为我期限不多了,他再狠心也做不到赶我走了。这样的话,我既可以大胆地亲近他,又给我自己增加了时间,可谓一举两得!”苏末离笑着解释着说。
“可是你这病骗不过医生的。”哈维摇头。
“嘻嘻。我没想着去欺骗。可是我想你们会帮我去说服我未来的主治医生和我联合起来演一场好戏给连哲予看,是不是?”苏末离嘻嘻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