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看着她们的背影,想着她们方才的谈话,苏末离的心蠢蠢欲动。
从小到大,她都不相信有鬼神的存在,可是自从许诺死后,她就无比渴望再见一次许诺,再好好地与他拥抱一次亲吻一次,再好好地与他话别。
那一次车祸发生的时候,她甚至连跟他道声再见的机会都没有......
这或许也是她迟迟放不下他的原因之一。
她想要个告别之吻,告别之拥抱......
苏末离鬼使神差地站了起来,悄悄地尾随在了那几个女孩的身后。
她们先是沿着街道走,走了十来米的样子,便拐进了一条小巷子,最后走进了一间并不起眼的小屋。
苏末离走到门前的时候,发现门是虚掩着的,并未上锁。
她站在门口迟疑了一会,最终咬咬牙,还是推门走了进去。
一进门,她便闻到了一股浓郁的香气,屋子很暗,先前那几个女孩正坐在一组酱色沙发上,正低低地窃窃私语着。
一见到她,友好地冲她笑了笑,自动地往旁边挪,给她空出了一个位子。
苏末离低声谢过,正欲坐下,突然右手边的一个小门开了,下次出一个黑发亚洲少女,她一看到苏末离便说:“这位小姐,请进去吧!通灵者早就预测到今天有一中国女子前来,特地令我出来引你进去,请随我来吧!”
苏末离愕然至极,本能地觉得有些诡异,转头看向那几个女孩,迟疑地说道:“我比她们后来,不如让她们先进去好了!”
那几个女孩却拼命地摇手,“我们不急!而且我们人多,等我们完了,一天都快过去了。与其让你等我们几个,倒不如我们几个等你一个好了!”
苏末离听了,不好再推辞,抬头细看那亚洲少女,觉得她左看右看,都像一个单纯可爱的小姑娘,似乎不太可能有诈,再说即便有诈,她也不惧怕。
她现在虽然病弱,便要打发这几个女人,还是绰绰有余的。
不管怎么样,既然都到了这里,那么便不要再怕三怕四的啦!
因为如果此时退出去,她一定会后悔终生!
想到这里,苏末离便对那少女说:“那些请前边带路!”
少女点点头,转头率先往屋里走去。
一进屋,发现屋子更昏暗,仅有微弱的带红色的光线淡淡地弥漫在小小的屋子。
屋子的中央坐着一个三十来岁的女人,皮肤很白,右边眼角长着一颗泪痣,明明五官很普通,可是因着这一颗泪痣显得风华绝代。
她腰杆挺直地端坐在椅子之上,眼睛微闭,像在假寐。
在她的身后,有一个香案,供着几具苏末离根本就不认识的佛像。
当苏末离一进屋的时候,那女人便倏地睁开眼睛,淡淡地看向苏末离,叹道:“你一身阴气重得把屋子的温度生生地下降了三四度啊!小姐,如果你始终不肯遗忘的话,那么那个不久前才逝去之人是永远不会离开你的!”
苏末离听了,陡然一惊,这才觉得自己浑身上下凉嗖嗖的,有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寒气从脚跟直窜盖顶。
“您在说什么?我不懂。”苏末离嘴里否认着,可是眼眶却泛红了,不由自主地坐在了那女人的面前。
女人忧伤地凝视着她,叹道:“你忘不掉他,因为他对你太好太好。你爱他,他也爱你,只可惜你们命中注定有缘无份。他不过是个薄命之人,本不该前来惹你,如果不惹上你,或许他还有个一年半载的寿命好活,运气好的话,甚至有十几二十年的命好活,可却因一时贪恋,还是倾心相爱,却不知倾心的同时,也倾了他的命!”
苏末离听得,脸色煞白,不仅嘴唇不停地颤抖,就连手,连身子都不住地颤抖起来。
她无力地闭了闭眼,泪水悄悄地顺着眼角滑落而下,在昏暗的光线里,她听到自己的声音幽幽咽咽地想起,“是。一切都怪我......”
女人看她,脸露怜悯之色,“你想再见他一面,想再让他抱抱你,亲亲你,再跟你说说话,跟你真真切切地道再见是不是?”
“是。”泪如磅沱大雨止也止不住。
“那么喝下这杯茶,让我为你们再织一道梦境。在梦里,你可以做你这段时间想要做的一切。梦醒之后,你会知道你该怎么做。”女人白皙消瘦的手指轻轻地挟过一个玲珑剔透的小玉杯放到她面前。
苏末离低头,却见杯中的水碧汪汪的,就如许诺每一处住宅前那一汪汪碧幽幽的湖水一般。
在心里积蓄的思念如洪水般朝她袭来,她没有丝毫犹豫,举起玉杯闭眼仰脖一口喝下......
苏末离再次醒来的时候,眼睛空洞而茫然。
她没有见到过许诺,无论是在梦境里,还是幻境里,都没有许诺的影子。
她知道自己幼稚地上当受骗了,因为此时此刻,原本戴着许诺送给她的那枚订婚戒指不翼而飞了,而她的全身上下都被人用一根粗而结实的尼龙绳子紧紧地绑住了。
她躺在一个阴冷潮湿的地下室里,四周堆满了杂物。
这样的情景即熟悉又陌生,让她想起几个月前的一幕。
只是,几个月前,她有着强烈的求生欲、望,而现在,她心死如灰。
最后的希望破灭了,最后一点点渴求,消失了。
此时此刻的她,躺在那里,什么也不想想。
虽然,在离她五六米远的背后,摆着一把铁锹,只要她愿意挪动,她就可以让自己脱险。
可是她不想动,也不愿意动。
如果说,她选择自杀的话,许诺会生气会不理她不要她,不肯再跟她有下一辈子的相约,那么由别人来结果她的性命,那就不算她的错,他就没有理由生气没有办法推开她了吧?
这样一想,她便越发地平静起来,越发地心安理得起来。
如果预料得不错,今天这些抓住她的人,可能跟几个月前的诱骗有关。
她一直隐隐地觉得,当初那件事闹得太大,又没有把那些人送进监狱,那么必然会留下后患。
曾经想过要报警,但是因为一直担心着许诺的身体而未能成行。
而后来许诺的身体好了之外,她满心的幸福满心的满足,所以便不想去想那些不好的事情,暗暗地希望那些人能够吸取教训,不再做伤天害理的事情。
如今看来,是福挡不住,是祸躲不过。
只是,今天,她真的真的很感谢他们的卷土重来。
苏末离苦涩地一笑,轻轻地闭上了眼睛,静静地等候即将到来的一切。
也不知过了多久,等到地下室漆黑一团,她觉得已经进入黑夜的时候,突然门开了,与此同时,头顶那顶百瓦亮的灯泡亮了,光线强烈得刺眼。
苏末离微微地眯着眼睛,看着那道敞开的门后走出来两个人。
一个三十来岁,身着白底青花的旗袍,头发高高盘起,露出雪白颈脖,身材曲线优美,浑身上下透露着雅致的女人。
她便是那右眼角有一颗泪痣便显得风华绝代的所谓通灵者。
而随在她身后的,则是一个瘦如竹篙,脸色苍白,梳着油光鉴亮大背头的男人,这样的形象让苏末离想起张玉玲笔下旧上海相公的形象。
来人并不是她想像中的人,这让她有些莫名其妙。
但她并不介意,因为谁要她的命都没有差别。
一男一女缓缓而下,最后在她的面前站定,女人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淡淡地笑,“想不到我那一套陈词滥调能够骗来一个又一个的美丽少女。老陈,给她整理一下头发,拍几张照,传过去给华老板看看。再报个价给他,这个女孩长相气质都属极品,所以价格必须往上调三个档次。如果双方可以谈得拢,今天晚上就把她给送过去吧!我可不想老是这样关着她,看着心烦!”
老陈应了,在苏末离面前蹲了下来,伸手替苏末离整理头发。
苏末离冷冷地看着他,一动不动。
老陈被她那冷冰冰的眼神看得心里直发毛,皱着眉头说:“你看什么看?要怪只能怪你自己蠢!这个世界上哪里有鬼啊,你竟然蠢到一头栽进来!活该你倒霉,成为我们的摇钱树!”
苏末离心里一阵懊恼,原本期盼着绑架她的人是想要她的命,可是事实上看来不是如此,他们绑架她不过是为了将她卖去当妓、女而已!
这时,老陈拿着手机对着她从各个不同的角度拍了几张照片,拿给那女人看了看,“芳姐,您觉得这几张拍得如何?”
“马马虎虎吧!行了!就这样传过去吧!”芳姐摆了摆手。
“是。”老陈谄媚地笑了,立即将照片传了过去。
苏末离的眼睛悄悄瞧往那不远处的铁揪,芳姐淡淡一笑,蹲下身来,将手里一个打开的瓶子放到了苏末离的鼻子之下。
一股呛鼻的怪味袭来,苏末离本能地转头,可是芳姐却伸手掐住了她的下巴,迫使她无法转动。
气味越来越浓,苏末离的意识越来越模样,坚持不了三五分钟,便无力地闭上了眼睛,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又不知过了多久,她被一阵阵颠簸给震醒了,一睁眼,却看到自己仍然被尼龙绳结结实实地绑得像个粽子,唯一不同的就是,她不在地下室了,而是在一辆缷掉了后座的面包车的后车厢地板上。
那老陈就坐在副驾驶室里,正与那长得五大三粗的司机乱侃一气。
所说之话猥琐至极,不堪入耳。
苏末离听了一会,便不愿意再听下去了,只静静地呆着,暗暗地积蓄力气。
既然他们要把她卖掉,要她去做那种事的话,那么就必须得给她松绑吧?
到时候,她会找机会跑出来的!
她苏末离可以死,却绝不能再任由人欺辱了!
她再也不会让自己再受一次凌辱!
哪怕在逃跑中被打死,也在所不惜!
这样一想,心便平静如波澜不惊的湖水了。
汽车一路飞驰,开了约莫四十分钟左右的时间,车子缓缓地停下来了。
苏末离听到有人走了过来,问道:“你们有与华先生预约吗?”
只见老陈将头探了出去,笑着说:“兄弟,一个小时之前就预约好了。您可以证实一下,我是老陈,芳姐的手下。”
“等着。”那人走到一边,打起了电话。
确定老陈所说非虚之后,那人便挥手令人打开门,并且对老陈说道:“华先生现在在七号楼,他在那里等你,你直接过去就行了!”
老陈笑着点头,“兄弟!谢谢了!”
车子缓缓驶进一座高达十米的包黑色的大铁门。
透过玻璃窗,苏末离看到一路过去,有不少手持重型枪械之人,几乎可以说三步一哨,五步一岗。
守卫之森严,令已经见识过许家那特殊庄园的苏末离心越来越凉。
她这是到了什么地方?
那个华老板到底是什么来头?
心里又惊又疑,原本有十足把握可以逃离的信心在这一刻突然崩溃离析。
这个地方占地极广,树木葱葱,草地茵茵。
每隔百十米,便有一栋欧式风格的小洋楼。
苏末离粗略地数了一下,几乎有六栋之多。
不过尤其引她注意的,是在此间最深处,有一幢高达几十米的高楼。
这种高楼大厦如果是在城市里面不足为奇,奇怪的是在这明显是私人地带。
华老板,究竟是何种人啊?
拥有如此大的地方,还在自己家拥有重兵,这些苏末离都尚可理解,最不可理解的是,他为什么要在这明显是郊区的地方建一幢几十米的高楼?
难道他的家族宠大到必须拥有如此高的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