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子奇,你赢了。
我的心,就如击打地面随即碎裂的雨滴一样,碎成一片一片。
心痛。因为无法挽回。无论我再做什么,也不能弥补、无力回天。
这种无力感,让我绝望。
我想站起来,但不知是否摔下来的时候出了问题,两条腿一点知觉也没有。费力地从口袋里摸出手机,却已经被雨水打湿短路,彻底坏掉。
瓢泼大雨继续下着,我就这样趴在泥坑里,无人搭救,甚至无人知晓。
就这样死掉了么?也好。如果我的死,能赎回我的罪过。
不禁想起,那天**裸地把自己身体展现在我面前的李芊羽,她是一个倔强的女孩子,知道说什么我也不肯听,所以选择了最极端的方式来讨我的信任。但是,那时无比狂傲的我,竟然用一颗子弹予以回绝,把她推上了死路。
还有瑜欣。为了完成李芊羽托付给她的遗愿,把配方交给我,也就那样被脆生生地拗断了脖子,死在我面前。我尤记得,那一瞬间,她爆出眼眶的眼球,是不甘?还是……她那双眼球死死地盯着我,一瞬不眨,让我的心战栗不已。
最让我内疚的,是萧璐琪。从一开始,我就口口声声地发誓说,要救她、要救她,但是到了最后,竟然在一念之差下,放弃了可能是唯一的机会,害得她要继续沉眠,也许是一万年。
地面的积水没过了口鼻,很快就要把我淹没。
就让我这么死去吧!就让我这样解脱了吧!
我错了,我也累了。
萧璐琪的脸蛋,忽地在我脑中浮现出来。
不!我还不能死!
我还有机会,还有希望,我要救她!
我撑起一只手,指头深深地插进污泥里。用力地向前爬去。就这样,双手轮流着,像一只濒死还在蠕动着的蛆虫一般,拼尽全力爬着。
盛夏的雨,如水盆浇泼一样,倾倒下来,泥浆不住地灌进嘴里,我死命地仰头,才不至于憋死呛死。
就这样艰难地爬了几十米,手指已经在地上磨得鲜血淋漓,才爬到大门口。恰巧一对母女撑着伞路过,见到我这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模样,吓了一跳,确认我是个人之后,才哆哆嗦嗦地拿出手机,拨了120。
救护车赶到的时候,我的双手也已经快没有知觉了。只觉得自己似乎被人抬起,放在担架上,接着就在救护车那尖利的“死啦死啦”声中,一路奔向医院。
刚一下车,赶过来的医生见我没有人陪着,忙问我这是怎么回事。我已经不记得当时对他说了什么,只记得稀里糊涂地说完,便被按在病床上,捂了氧气面罩,推进一间满是仪器的房间,随即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等我醒过来的时候,身边都是人,但我都不认识。
我竟然已经完全感觉不到自己手脚的存在,就像是一个彻底残废的人一样。
难道,从二楼露台摔下来的时候,我……残废了?
我没法去掀开身上的被子看一看,自己的那双腿还在不在。忽然,旁边响起一个声音,道:“慢点,慢点,张嘴……对了,这不是吃得挺好吗?”
我努力扭过脸去看,旁边病床一个年轻人正在给老人喂粥,老人看起来已经有些老年痴呆,但脸上还是挂着满足的微笑。另一个病床的侧畔,一个女孩拎着几个苹果正走进来,对陪床的女人道:“妈,爸好点了没有?”女人接过苹果,也微笑着道:“好多了。老头子,咱闺女来看你了。醒醒……”
这种微笑,看起来最让人觉得羡慕。这对父子和这个三口之家,也许都很穷,住在这拥挤狭窄潮湿闷热的房间里,别说空调,连风扇都没有一个,但是他们的幸福,绝不是这些可以衡量的。
我转过头。在这拥挤喧闹的病房里,忽然觉得分外孤独、无比凄凉。如果我死在这里,多半就会被拉进停尸间,静静地等着送去火葬场,无人问津。
心情极度低落的我,在病床昏昏沉沉着睡了过去。
这一梦,似是过了千年。梦中我又回到了小时候,戴着小兔子的帽子,被妈妈抱在怀里,笑得很开心。梦中我又回到了高中的时候,爸爸把怎么也睡不够我从被窝里拖出来,强行穿上衣服,送去上学。梦中我又回到了大学一年级的时候,在老家的城市调查大队参加社会实践,调查物价上涨对贫困家庭的影响,听着那老奶奶抱着饿得哭闹不止的孩子,说到她自己每天都是去菜市场捡些别人丢掉的烂菜叶来吃,那种揪心而痛的感觉又浮上心头。梦中我又回到了读研究生的时候,每次经过学校后门住着的一个无儿无女的老大爷家门前,都要偷偷把自己省下来的一点伙食费塞进门缝里。梦中我又回到了初次见到萧璐琪的那张病床,匆匆一瞥,惊为天人,从此辗转反侧,夜不能寐。我又梦到了在共和新路铁牢里救出被惊吓得失魂落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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