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把我导向哪里?下去之后,有没有通向外面的路?几十年过去,洞下面如果还有机关,还能不能用?甚至,下面有没有足够的氧气,我都不知道。
进,还是不进?
正在我犹豫不决的时候,那个座钟突然“噹”地响了一声。
指针已经指向了八点半。
我眼睁睁地看着那根钟摆自己一点点地从双蛇缠绕之中,升腾起来。
是那根极细的钢丝,在拉动它!
看来,这个机关的精妙之处,还不只是之前的部分,更让人忍不住拊掌称叹的,是它还能够自行恢复原位。
等等,自行恢复原位?那岂不是这个洞马上就要消失?
刚才还在犹豫的问题,现在却必须马上做一个决断。
进,还是不进?
我想起大伯笔记上,二十四字真言的最后一句:“入土为安”。
我进去了,就能“安”了么?
大伯,我信您一次,您可千万别坑您的大侄子啊!
钟摆已经“哐当”一下落在地上,被那根极细的钢丝拖拽着,像蛇一样在地上缓缓拖行。时不我待,我一咬牙,捡起地上的背包,双腿一缩,双眼一闭,便溜了进去。
这滑梯并不算长,却陡得很。我双脚着地时,地面却是软的,大概是橡胶一类的缓冲物。
一股陈年腐朽的味道传来,这地底的味道,怎么说也闷憋了几十年了,确实不好闻。
还没缓过神来,上面的入口已经轰隆一声,彻底关闭。
令人牙酸的“吱吱”声传来,我连忙拿出手电,向声音来处照去。一只瘦小的老鼠盯了我一眼,便匆匆跑开。
我心下虚得不行,从背包里摸出之前黄顶鹏给我的手枪,学着电视上特工的姿势,端在胸前。另一只拿着电筒的手,则搭在端枪手的腕部,向前照着,缓步前进。
据滑梯长度和方向来说,我现在的位置,就在圆弧大厅正下方五米左右,面朝东。这个地下室的天花板上,密密麻麻地遍布着水管一样的东西,如蜘蛛一般,相互勾连着。空气里弥漫着的灰尘,呛得我连咳不止。看来,这些水管一样的机关,就是大厅里那些机关的秘密所在。而空气中的这些灰尘,就是那些水管一样的东西运动起来时,抖落下来的。
我掏出从全家便利店买的口罩和酒精,一番涂抹之后,脱掉脸上的丝袜,用口罩掩住口鼻。也许你看到我买了丝袜又买口罩,会觉得奇怪。但是以我之前丰富的探险经历来说,这些东西都是必不可少的装备。万一在这里中毒晕倒,等到再有人下来时,只怕是一百年以后了。
这个地下室的布置,和那个漕泾粮库的中央粮仓里差不多,也是个试验室。中间两张拼起来的大桌子,摆放着各种化学仪器。我向四周望去,都是层层叠叠的架子,上面摆着的瓶瓶罐罐里,装着各种各样的内脏,我甚至还看到一男一女两个小孩的头颅,下面堆着一堆食道和绽裂的皮肉,分别盛在两个大罐子里。那个男孩的眼睛,有一只还是睁着的!
这鬼气森森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我,瞬间,黑暗的环境仿佛更加阴森,令我不寒而栗、背上发凉。旁边的罐子里摆着一颗不知道是什么器官,看大小,却像是心脏那么大,但是绝对不是心脏,倒像是个烂梨一般,恶心巴拉的,让我阵阵发毛。另外,还有各种已经腐烂、流着脓水的肝脏,以及被刀子割开、翻着皮的胃囊,都泡在福尔马林溶液里。
看这这些,我自己的胃里也是一阵翻腾,晚上吃的那些水饺,一个个都要往外蹦。
医学上用的福尔马林溶液,是甲醛的百分之三十五到四十的水溶液,另外,一般还会加入百分之十到十五的甲醇,防止甲醛聚合。甲醛和甲醇都容易挥发,如果罐子密封不好,浸泡在其中的器官还是会腐烂变质。但是在这个地下室里,我没有闻到任何甲醛的刺激性气味,福尔马林泡着的器官也保存得相当完好。看来这些罐子,都是些品质极佳的高档专业器材。
我看着罐子上落着的厚厚积尘,再看向地板。发现有一串浅浅的脚印。脚印中尘土的厚度,大约是地上和大部分罐子上尘土厚度的三分之二。看来,这些脚印就是大伯留下的了。
我记起上的资料说,上海市医学会曾于1959年迁过一次址,想必就是搬到这个小楼里来。也就是说,自1959年之后,除大伯之外,这个地下室就肯定再也没有人进来过。1959年到2007年,大约是48年的时间,按照脚印灰尘厚度来算,大伯到这里来的时间,应该是16年前,也就是大约1991年前后。
地上那些大伯留下的脚印,只有一双脚印的印尖是对着架子的,而且离架子也有一段距离。这说明,大伯只是朝着这些架子和瓶瓶罐罐望了一眼,便向前去了。
我也亦步亦趋地跟着脚印,向前走去。不敢走得太快,这阴森恐怖之极的地下室,谁知道前面还会有什么稀奇古怪的玩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