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边的军户看得不住摇头,好歹也是做外公和舅舅的,还算是人吗?
不过,这是他们的家务事,别人也不好说什么。
囡囡气得眼泪都没有了,在她心目中,早就不将这两个人当成自己的直系亲人,也不肯叫他们看到自己的懦弱,就那么咬牙坚持着。
单纯的推车倒好,但肩膀却非常难受,走不了多长时间,肩膀就被套在上面的带子磨得火辣辣地疼。不用看,就知道已经破皮了。
血水一点一点渗出来,不片刻,衣裳外红了一片。
因为车上加了一个人,囡囡年纪又小,独轮车自然走得满。
这个时候,一个骑兵从后面冲了上来,提起鞭子就朝坐在车上的宫贵当头一鞭子抽去,喝骂:“混帐东西,竟然偷懒,滚下来!”
宫贵一时不防,被抽个正中。
一条鞭痕从左眉斜到右嘴角,清晰可见。
他陈叫一声,从独轮车上滚落到地,说不出的狼狈。
看到他被抽得如此之惨,囡囡感觉肩上一松,心中不觉大块。
这个骑兵也不知道是从那个千户所抽调进白登营来的,看着面生。
宫贵大怒,从地上爬起来:“打我,知道我是谁吗?我是汪千户的丈人,你惹火了……”
“住口!”又是一鞭子抽去。
那骑兵见宫贵无力,这一鞭含愤而出,将他身上的棉袄都抽得破了,白色的棉絮暴出:“什么汪连汪千户,实话告诉你,这鸟人触怒了谢佥事,早被免了职务,变成了一个普通小卒。你少在爷爷面前摆你千户丈人的威风,再废话,打不死你。”
宫贵这才记起汪连已经不是千户老爷了,顿时泄了气。
忙不出拱手作揖:“军爷,军爷,是我老糊涂惹恼了你,我该死,我该死。”
说着就不住地装腔作势地抽自己耳光,看起来动作凶猛,却其软如棉。
骑兵见他如此猥琐,心中厌恶,喝道:“好了,少污了爷爷的眼睛。”
然后又用鞭子指了指囡囡,道:“你一个大老爷们,也好意思让一个小女娃娃推车,自己却坐在上头?”
宫勤赔笑道:“禀军爷,这是我的外甥女,我爹爹身体亏虚,她一定要尽孝,咱们也没法子。”
“真的?”
囡囡好不容易等到一个白登营的人过来,如何肯放过这个机会,偏偏口不能言,只得哇哇地比画了半天。
“原来是个哑巴,却是可惜了。”那骑兵见囡囡虽然一脸污垢,却依稀能够看出其端庄的相貌,满面都是惋惜:“你可有话要说?”
囡囡心中一阵惊喜,连连点头。
宫家父子大惊,急忙上来拉住囡囡。
囡囡竭力挣扎着,慌忙有脚在地上画下一个“谢”字,本意是想将谢自然的名字写出来。只可惜一个谢字还没有写到一半,就被外公和舅舅拖开了。
那骑兵看囡囡用脚在地上写字,又叫了一声:“原来你这小姑娘识字?”面上的惋惜之色更重:“你想写什么呀,可惜我不认字啊!”
宫家父子同时心中一松,赔笑:“她脑子有些毛病,见了人就喜欢乱写乱画。”
听到那骑兵不识字,囡囡心中极度失望,差一点落下泪来。
那骑兵见囡囡如此表情,顿时起了怜香惜玉之心,又用鞭子点了点宫家父子,“你们两个,马上背起麻包,一人两口袋,叫一个小孩子推这个多车,算什么回事。你们已经落到队伍最后了,再磨蹭,耽搁了佥事老爷的大事,仔细用军法办了你。”
话还没有说完,又是一个骑跑过来,看模样,竟然是一个千户,喝道:“怎么了,怎么了,还不走?”
那骑兵回道:“回副千户大人的话,这三人动作慢,拖延了行军速度。”原来,这人却是信任的辎重队副千户。
“谢佥事的性子你们又不是不知道,他可是下了死命令给班千户的,班千户有给我下了死命令,说是再拖延,就用军法办了我等。”副千户一脸的杀气:“既然这三人不堪使用,杀了就是。”
这句话一说出口,宫家父子同时面色大变,慌忙放在囡囡,各自抢过一个六十斤的大口袋扛在肩膀上。
那副千户说完话,一提马缰,冲了出去。
囡囡本欲上前比画,却没有任何机会。
只得呆了片刻,这才推了车朝前行去。
车上少了宫贵,又少了一百多斤的粮草,立即便得轻快起来,倒也能跟上队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