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瑾这段日子的心情非常不好。
赶走了内阁首辅刘健和次辅谢迁之后,李东阳看起来好象是惧怕了,索性在内阁当起了摆设。至于新补充入阁的焦芳和张彩,索性就是他刘瑾的人。至于区区一个杨廷和,他还不放在眼里。
可以说,整个大明朝都是他一个人说了算。
大权在握,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感觉真好。
志得意满的同时,刘瑾还有些遗憾。
古人讲究的是:富贵不归故里,如同锦衣夜行,
总感觉少了些滋味。
但是,作为一个中官,又身处如此重要的位置,根本不可能离开京城。
于是,刘瑾干脆就派人去陕西将自己的哥哥一家接进京城来享福。一是回报亲人,二也是叫家里人看到自己现在的风光。
可惜也是大哥没福,在路上行了一个多月,进京之后,竟水土不服病到了。
这一病就是一个多月,到现在,不但没好起来,病情反继续恶化下去。
据去给他看病的太医回来说,大哥年事已高,身子本弱,一路上又受了风寒,这次怕是好不了啦!
能够坚持半年,就算是老天保佑。
反正一句话,尽快安排后事吧!
刘瑾在这个世界上就这么一个亲人,本打算让哥哥进京跟着自己享福,却不想反害了他。
他又是内疚,又是悲痛,心情更是坏到不能再坏。
加上事务繁忙,已经好几天没睡个囫囵觉,忙了一整天,他也懒得回自己房间,索性在司礼监西苑值房对付一宿。
现在大半夜睡得正香的时候被人叫醒,胸中一口邪火顿时涌了上来。
“干什么干!”他猛地从床上坐起来,怒视着那个前来传信的小太监,眼睛在暗处绿油油地亮着。
那个小太监吓得魂不附体,跪在地上说话也不囫囵了:“干……干爹……焦……阁老和张阁老……他们,他们!”
“他们怎么了?”刘瑾大怒,提起枕头就扔过去,正中那小太监的额头。
古人的寝具都有一个特别,以让使用者不舒服为标准。比如椅子的靠背都做成直楞楞的成九十度,根本就不会考虑你的身体曲线,反正一句话,要让正襟危坐。至于枕头,则用瓷或者木头制成。
刘瑾的枕头也不例外,用是一整根小叶紫檀。
小太监额头中了一击,鲜血淋漓而下,差点晕过去。
这下,他舌头终于灵活起来,急道:“焦阁老和张阁老来见,说是有八百里加急递到内阁,西北那边有紧急军情。”
“西北,紧急军情,难道是鞑靼人入寇了?”刘瑾立即清醒过来,“更衣,更衣。”
一种不好的预感从心头升起来。
那小太监刚要上前,刘瑾不耐烦地推开他:“闪开,你浑身是血,成何体统,下去洗把脸,休息两日。”
穿好衣裳,急冲冲地进了值房,就看到焦芳和张彩两个内阁辅臣就已经等在那里。
焦芳的脸有些发青,显示出一种不健康的灰色。
刘瑾:“怎么了,急报把来看看。”
他不问还好,一问,焦芳就压不住火:“刘公公可想着起来了,你若再迟些,我就要去撞景阳钟了。你自己看,一看不就明白了。国家大政岂能以儿戏待之,我等身居中枢,每出条一国策大政,都会涉及到千家万户,甚至关系到别人的身家性命,不能不慎之又慎。我大明朝的军制乃是太祖时定下来的,迄今百年,哪里是能轻易动的。”
焦芳说话如此不客气,甚至还有些痛心疾首了。
张彩低声道:“焦阁老,刘公公当初改革军制,那也是本着一片公心,军制糜烂,已经到了不得不改革的时候,出了这事,我们也不愿意看到的。”
两大阁老对刘瑾的态度各有不同,焦芳和刘瑾是政治上的同盟,两人是平等关系,说话大可不客气。
而张彩则直接由刘瑾擢拔进内阁,面对着两人,自觉矮上一头,有点下级见上级的感觉。
听到他说,焦芳更是恼火:“什么不得不改革,什么一片公心,刘公公就是听信了你的鬼话才改革军制。如今,咱们新入阁没几日,朝廷今天风云激荡,正该镇之以静,以养人望。所谓一动不如一静,哪里还会去找事的道理?”
张彩被他骂得窝火,忍不住道:“事情不出已经出了,又该如何,埋怨也解决不了问题。”
刘瑾听二人说得如此严重,心中一惊,拿起那份急报飞快地看起来。
这一看,脑子里顿时“嗡”的一声,失惊道:“安化王反了?这这这……”